孟星的记忆里出现的时间段多是小时候,家里只有他和哥哥,有妈妈照顾他们。然后就是最快乐的那段光景,情窦初开,有一个喜欢的人,每天骑着单车,载她上学,一路上灿烂的阳光和银铃碎玉一样的欢笑,透明而温润。他们相约一起去那个城市上大学。
“星,星!怎么会满脸的泪?”皮特叫孟星。
“我哥怎么样了?”孟星陷在回忆里似与外界隔绝,回神后赶紧问哥哥的手术情况,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晚。
“手术很成功,不过你知道的,你哥这个……”皮特的话被孟星制止,“我知道!谢谢了。”主刀的是威廉斯,孟星没什么好担心手术过程的,她一直祈求的都是神助而已。哥哥一定要醒来。
夜晚的美国街头是极其危险的,皮特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孟星一个人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停了车穿过停车场到公寓,黑色的夜,还算明亮的路灯,却一路都隐约觉得有人跟踪,心里害怕,脚下的脚步就加快了十分。终于走进电梯,空落落只自己一人,心里有了几分安定,却在关门的档口,一个大手挡住了电梯门,进来一个壮硕的黑人,瞬间,孟星紧张到握着的双手,关节都发白了。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孟星心里惊慌得如同孤身入敌营,脸上表情勉强保持冷静坚定,挺着脊背,稳着脚步,不慌不忙地踏出第一步,耳朵竖起十二分警惕听着身后的动静,身后若跟来脚步声,那学来的格斗就只能用来拼命了,毕竟电梯里那个黑人对孟星,就是大象对猴子。
那人并没有跟了出来,孟星背上汗津津已经湿透。短短几百米,孟星受到的惊吓,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多年来越来越深刻的孤独和无助,只自己一人,生老病死都是自己一人!
开了家门,这里其实根本算不上家,她早就没有了家!屋内虽昏暗,却挡不住外面的光线透进来。隐隐绰绰一室光景都能看见,除了沙发的一角,其他遮盖的家具她都没有掀开,因为用不上。在这里,她只需要一个坐的地方,用来发呆,一张床,用来睡觉。只是最近的梦里,梦靥的时间更长了。
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孟星面前,没有一点防备,刚才的惊吓还未安定,再次的惊恐在心脏处被放大数十倍,她惊声尖叫着“啊——!”想要做些什么,却早已呆立不能动。
房间里的灯亮了,孟星适应不了突然光亮的刺眼,亦或者还在惊吓中,双手挡在脸上,闭着眼站着,却听到一个声音。
“孟星!孟星!”
看到是谁后,孟星扶着墙勉强站着,努力平定着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和已经完全酸软无力的双腿。脸色煞白,眼里的惊恐和无助犹在,晶莹的眼泪在盛满在眼角里。此刻,她多想有一个安全的怀抱让她安定,此刻,她多想打死眼前这个少爷。
第三次,所谓事不过三,这个少爷非要做足三次,这个恶作剧的癖好非要带到异国他乡再来一次!孟星平复自己惊吓过度疯狂工作的心脏,擦了一下被吓出来的眼泪,还要压制自己怒气不要爆肝。
“吓着你了?”声音里带了关切,欧湛第一次看见如此无助惊恐且狼狈的孟星。
“还好。”孟星已经恢复了几分,一个人几乎要踉跄着才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并没有对欧湛伸出的手看上一眼。
“没有就好,孟家的女儿那是那么容易就吓着的?”欧湛心里有一丝愧疚。他看见恢复平静的孟星,眼里干净透亮,哀伤无助,似乎又与以前不一样了,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
“你怎么来了?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出糗吧?”孟星已经完全恢复,又是一副完美的伪装。
“我来看自己的未婚妻,需要理由吗?”欧湛惯用的公子做派,可惜孟星不屑。
“好,看过了,我去休息了。”这一天她累了,只有他们两个,她其实不想表演了。
“站住,回来坐下,”欧湛突然很认真的声音,“有事找你商量。”
孟星听话地回到了沙发上,因为他们两个还要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结束,或许还要这个人放过自己。
家里原本遮盖家具的白布已被全部掀走,欧湛走去餐厅,一会功夫,端来了两杯喝的,一杯递给孟星,孟星接过来看到,竟然是牛奶。
“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这么长时间是怎么活着的?我来只买了牛奶面包,你凑合吧!”欧湛说。
与孟星来说,一天不吃不喝在医院煎熬苦等,这哪里是凑合,欧湛这样举动简直就是惊人之举,雪中送炭。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竟然有种从死亡中苏醒了一般的感觉。
“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孟星说。
“下个月,欧氏在北方的仓储基地要建成了,到时候需要你出面典礼。”欧湛说完看着孟星。
“好!”孟星爽快地答应了。她记得欧氏有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项目,因为父亲从中多方阻挠,差点腰斩,欧氏帝国的股票差点崩塌了,想必就是这个,而父亲交给她的任务,就是把这个项目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虽然两家联姻了,可是很多事情,是要她亲自出面才能摆平的,想必这个也是自己那个父亲的安排。联姻又如何,一牵扯到现实利益,都是寸土不让。
欧湛没想到孟星答应得这么痛快,眯着眼看着她,“谢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用到,我一定还。”
谈判结束,孟星的牛奶也喝完了,她起身回房,连个招呼都没打,似乎身边没有人一般。心里却还在千回百转,半年,今天哥哥手术,只要半年,如果哥哥还是没有醒来,她就只好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