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先是将手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条式样简单,微微泛着紫光的古朴玉坠,正是昔日得自江映蓉的那条。递与东川公主道:“小兄来得匆忙,并未专程备下礼物,这小物件便赠予公主把玩,公主莫嫌单薄。”
东川公主双手接了,又是微微一福,谢过韩秋。龙案后皇上身边的周供奉双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未曾言语。
韩秋看了看东川公主,又看了看龙案后的皇上,拱手道:“皇上,草民族弟韩兵天资聪颖,武功盖世,且在辽东两军阵前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实乃当今不可多得之年轻俊彦。今日草民藉此机会斗胆代族弟向皇上求娶东川公主,还望皇上恩准。”他的脸皮也足够厚,直接给韩兵封了一个“武功盖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嗯?”皇上本来还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一僵,接着便面色古怪起来。殿中席上的金泉却是蹭地一声站了起来,两眼直欲喷火,死死盯着韩秋,似乎下一刻便要上来挥拳相向。而另一边的韩兵却是被韩秋此举惊得目瞪口呆,接着便被韩秋那句“天资聪颖,武功盖世”给臊得老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吱声。六部九卿的那些个老狐狸包括韩老爷子、孙玉其和金大用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秋,不知道谁给韩秋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以草民之身向皇上提亲。
刚才还在韩秋身前的东川公主此时羞得俏脸通红,快速地看了远处的韩兵一眼,低着头快步走入了后边,却未曾离开,隔着珠帘想听听她父皇对此如何处置,这可事关她将来命运之事,她焉有不挂心之理。
皇上沉吟片刻道:“藏云,难得你开口一次,朕心甚慰,韩兵也是少年英才,名门俊才,倒也配得上东川,此事朕允了,择个日子便给他俩举行订婚之礼。”
韩秋淡淡一笑:“谢皇上。”
“咕咚!”韩秋身后一声闷响传来,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的杂乱动静。却是金泉一头栽倒在席案上,将杯盘碗碟砸了个乱七八糟,一地狼藉,看样子应该是气昏过去了。而另一边的韩兵则是喜得抓耳挠腮,满面通红,这回却不是害臊,而是激动的。不光是他激动,韩老爷子和皇上身边的韩妃也是满面激动之色,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儿,凭空得了一个公主,对日后的韩家可谓影响至深。
韩老爷子慌忙起身,谢过皇上,接着就是手足无措的韩兵又去给皇上行礼,然后是群臣给皇上贺喜,给韩老丞相贺喜,乱哄哄得闹了半天,贺喜的、行礼的总算是忙得差不多了。这时皇上身边的那位周供奉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周供奉身份极为超然,平时也从不插手朝中政务,但是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轻看了此人。单看此人与皇上在龙案上比肩而坐,就足够让群臣忌惮了。因此周供奉一声咳嗽,殿中众人立时静了下来,想看看周供奉意欲何为。
就见周供奉离开龙案,施施然来到韩秋近前,揖首一礼道:“韩公子,老朽有礼了。”殿中的众人顿时就有点骚动,这韩秋到底是有何奇处,让皇上青眼相加不说,还允了他的提亲,现在就连这皇宫的老供奉竟然也客客气气地对他以礼相待。
韩秋还了一礼,微笑问道:“不知周前辈有何见教?”
周供奉摇头笑道:“见教不敢当,老朽见韩公子族弟韩兵骨骼清奇,资质出众,实为少见的修行之才,老朽欲收韩兵为徒,传下老朽毕生所学,不知韩公子可允否?”
“哦?”韩秋眼睛一亮,道:“蒙周前辈青睐,实乃是族弟天大造化,晚辈焉有不允之理?”回身冲韩兵招了招手,“韩兵,还不过来拜见师尊?”刚打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来,这哪还有不愿意的?自己水云宗的功法不敢轻易传给韩兵,有个修士随便传授个三招两式的给他也还不错,就当是多了项保命之术吧。
韩兵今天都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刚刚得了皇上金口赐婚不说,现在这皇宫中供奉的神仙人物竟然要收自己为徒?那岂不是说自己日后也可能成为周供奉般的神仙人物?见韩秋招手,韩兵慌忙站起身来,抢步来到周供奉身前,敛衽掸尘,激动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罢便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周供奉满地地点了点头,将韩兵拉起来,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满意,只觉老怀大慰,宗门后继有人。
韩秋在一旁暗自撇了撇嘴,韩兵经他以自名“夺天丹”的水云丹洗毛阀髓之后,早已脱胎换骨。以韩兵现在的资质来说拿到水云宗去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放在外头来说,那资质之佳自不必言,周供奉能看中是在情理之中,若是以周供奉这等金丹大成的人物还看不出韩兵资质之佳,那可就真枉活了这么大岁数。
见周供奉收徒,这次不光是殿中的群臣贵胄,才子名士,就连皇上和皇上身边的韩妃也一起祝贺周供奉收得佳徒。周供奉只对皇上和韩妃拱手客套了两句,对殿下群臣才子的祝贺只不过淡淡地点头示意,也不答话。同韩秋拱了拱手后,又坐回了龙案之后,端起酒杯自斟自饮,怡然自乐。
韩秋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忙的也都忙完了,正准备回去坐下,长案上佳肴美味应有尽有,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尝尝。他在奔雷山上虽然渴饮仙泉,饥食灵兽,仙禽异兽不知烤了多少,可惜材料虽好,他却手艺不行,弄出来的东西说什么也算不得美味。今日得此机会,自然要一饱口腹之欲,离开此地,还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得享美味呢。
“藏云啊,稍后等酒席散了,你兄弟二人可来后宫之中与韩妃叙叙话,也好让韩妃知道些韩家堡近况,韩妃也有些年未曾见着百川了。”
“谢皇上。”韩秋微微躬身。
“哈哈哈。”皇上哈哈一声长笑,显得极为开心,“众位爱卿慢用,朕不胜酒力,先行回去歇息了。”按说皇宫中的宴会一般都会如此,皇上待得开席之后,饮上几杯便会托辞离去,否则君王在侧,臣子们再怎么“不拘俗礼”也是会拘束的。
“恭送皇上!”群臣全部站起,送皇上、皇妃离去,接着大殿上的气氛骤然火爆了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韩秋刚刚坐下,就听得轰隆一声大响,抬头看时,却见金泉两个眼珠子通红,掀翻了长案,恶狠狠地看着韩兵道:“恭喜啊,驸马爷!”
此时金泉是又妒又怒,气急败坏,早已顾不得尚在皇宫大殿之上,一把掀翻了身前长案,长案上剩下的那些个杯盘箸盏哗啦哗啦地摔了一地。一想起恍若仙子般的东川公主将要被眼前这小子娶回家中搂在怀中疼惜,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这心头的邪火便蹭蹭地蹿起老高。
韩兵扫了一眼金泉,哈哈大笑,揶揄道:“多谢金兄,到时可别忘了来喝杯喜酒。”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平白得了半甲子精纯功力,今晚皇上又金口允了婚事,且被周供奉收录门下,志得意满之下,哪里会将一个金泉放在眼里?
金泉冷笑道:“驸马爷莫非忘了你我三日后的西门之约?若是韩二公子技不如人不小心三差两错,不知道可还能再娶东川公主?”
韩兵脸色沉了下来,同样冷笑道:“原来金兄还未死心啊,莫非金兄以为三日后必能胜我?”
“胜你?胜你还不简单,本公子就怕一时收手不住杀了你,到时东川公主岂不成了望门寡……”
“啪!”金泉话还未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扭头看时,竟然是怒气冲冲的户部尚书金大用。
“你这逆子还要在此处丢人现眼不成?还不与我滚回府去!”金泉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竟然连望门寡这等话语都说了出来,若他再不有点表示,估计回头皇上就会找个由头灭了他!就算这一记耳光抡过去,将来皇上要怎么算账还不知道呢。
金泉不甘地看了一眼金大用,到底不敢再说些狠话,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氏兄弟,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金大用就似是刚才的事情浑然没有发生过一般,笑道:“这逆子方才多饮了几杯,满嘴胡话,韩驸马大人大量,不要同这逆子一般见识。”
韩兵笑道:“金大人哪里话来,金二公子毕竟还年轻嘛,年少轻狂,多饮几杯,说几句醉话也当不得什么,金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年少轻狂?金大用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嘿嘿讪笑两声,拱了拱手,回去继续饮酒去了。
韩秋看得直摇头,韩兵到底还是少年跳脱的性子,少年得志不知收敛,若不好好锤炼一番,到时不小心得罪了修行界的高手,当真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夜宴已毕,六部九卿以及朝中重臣或兴高采烈或忧心忡忡,各自散去。而那些抱了极大希望而来的年轻人却是大多失望而去,虽说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来,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仙子般的东川公主名花有主,这滋味说什么也好受不了。
估计这里边唯一一个心情好的便是韩兵了,夜宴尚未结束,便兴奋地拉着韩秋跑出来,招呼了一个小太监领路,直奔韩妃所居之处。韩妃此时当然还未歇息,还在等着韩秋兄弟。两人在宫女传唤后,进入寝宫拜见韩妃娘娘,被韩妃拉住韩秋好一通问长问短,把个新驸马丢在一旁不管不问,让韩兵也是好一通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