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了…”
当有年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依然在这魂灯之内,可段修鸿的身体神魂具是不在,而那已经离去的虫人女子,却又是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年晃了晃依然有些眩晕的脑袋,有些迷糊,对着虫人女子说到,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虫人女子听到有年的回答,蒙着双眼,看不清有着如何的双眼,也看不清是有着如何的表情,只是坚持着重复的说到,
“你…又来了…”
有年挤了挤眉头,心中有些不安,双手支撑着如镜水面,顶着依然有些眩晕的感觉,慢慢起身。
迷糊中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眉头紧促,用手理了理发髻,蓦然,有年终于发现了那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手中,空空荡荡,没了魂灯,水面之下,已没了神魂影子,或者说,他现在就是那神魂姿态。
安静如静置了时间的魂灯内,没有阴风阵阵,没有凄厉哭声,可有年看着那六臂虫身的虫人女子,瞬间是冷汗惊身。
她渐渐嘴角挂笑,泛起的一阵诡异笑容,靠着蚕身六臂,向有年缓缓涌来。
惊惧蔓延了全身,想起虫人女子以神魂为食,自己这个状态可不就是她的粮食?
可是别说平叔不在,就是现在没了魂灯,又是魂体,出不了魂灯的小方天地,这唤不来剑生的剑。
可不一会,有年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末日,真正的末日,是有年发现自己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算是想要闭上眼睛都不可能实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诡异的虫身女子向自己涌来。
六臂慢慢抓住有年胳膊,顺着胳膊慢慢爬了起来,直到虫人女子两臂抓住有年的肩膀,与有年平视,才停了下来。
虫人女子将头就像是靠在有年肩膀上一般,带着有些诡异的声音,重复了第三遍那句话,
“你…又来了…”
然后,轻轻张口,对着有年肩膀,咬了下去……
………………
“啊!!!”
夜寂,问两三蟋蟀声,有人忽从床惊起,大口踹着粗气,吓到了墙角纵声的蟋蟀,停了声音。
豆大的冷汗不断从有年额头落下,大口吸着气,瞪着双眼,一只纤细的手抓着薄被,有些青筋显形,另一支手里是紧紧握着的魂灯。
原来是个梦。
喘着粗气的有年,仍然是一阵的害怕,这梦境是如此的真实,是如此的让人恐惧,那虫人女子咬下去的一口,在这梦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神魂震荡的巨痛。
可有年在那虫人女子咬下一口之后,就不再记得后面之事,只依稀的记得那女子好像曾对他说了一句,
“九星……再来……”
有年苦笑一声,九星?什么意思?再说要是有可能,他再不想有下次再来之时。
晃了晃依然依然有些痛的头,起身,发现已入深夜。
不知那段师现在是一个什么光景?也不知段师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桌上的红烛透着黯淡的光,亮着不大的客房,推开门,抬头是漫天的星光,那北斗七星依然明亮,有年想起了关于北斗七星的传闻。
战国时期,齐人石曾著天文奇书《甘石星经》,内有云:“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
齐人石曾在长期观星的中发现北斗七星如同一辆马车一般,由于古人认为北极星是紫薇垣中紫薇北极大帝的化身,而北极星在天空中的位置相对稳定,北斗七星总是围绕它旋转,就如同紫薇北极大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由此称为帝车。
而在鬼谷中,却是对七星有着别样的论述。
在鬼谷典藏的不知是何人所著的古籍?云笈?中载,“整服乘三素,旋纲蹑九星”。
是讲北斗七星实际是是为北斗九星,“七现两隐”,七现是指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两隐是指辅星和弼星。
这隐星双星在相书、风水、运术等命理的解释中,都是大富大利,上上之相,谁人要是双星之相,必是那富贵之人。
有年看着现星七星,心里想着隐约间听到的虫人女子讲的话,皱起了眉头,难道她说的九星是指这个?
有年有些沉默观望着七星,渐渐的,发现了让他双眼渐大的一幕,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七星。
自商周古时,古人观测七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由此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
指东为春,指南皆夏,指西成秋,指北令冬。
而今日盛夏,七星斗柄,不向南,向北,夏季冬象。
此刻星象,是在任何鬼谷古籍都没有记载过的乱象。
天有何意?苦思不可解。
正在有年为这北斗乱象所感到迷茫与疑惑之时,忽有剑啸声入耳,绕了有年转了三圈,最后飞至身前,是那剑生留给他的剑。
有年挠了挠头,轻轻的握住了剑柄,一股暖意涌上心来,不知为何,有年总感觉这柄剑,在向他表达难言的谢意,正在有年感到奇怪之时,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此番谢过小恩公。”
未见人至声先至,有人从旁屋而来,是段修鸿。
有年段修鸿,心中一喜,松了一口气,心想此番波折没有白费,抱剑打了一个稽首,笑着说到,
“段师言重了,叫我有年就好,从前段师为我家大人锻造了一把名剑,为人子,今日之行,是为回报。”
然后看着段修鸿,有年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有些惭愧的说到,
“只可惜,我对门中秘法掌握不足,功力又是稀疏,段氏恐怕……”
看着有年欲言又止的神情,段修鸿笑了笑,缓缓的说到,
“不必在意,能够有这么几天光景,再看看我的家人,把洛家子女的器约完成,我段修鸿,已经很是知足。”
闻此,有年问道,
“段师打算何时开始为洛家子女炼器?”
段修鸿却是摇头一笑,
“我已经在你昏迷的三日里完成了对他们的器约。”
三日?有年一惊,然后苦笑。心想自己原来又是像上次一样,一昏迷就是昏迷了几日时间。
苦笑的说到,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三日,那他们人现在在那里。”
段修鸿闻言看着有年,不搭话,越看那眉眼越觉得像是那位故人,眼神有些恍惚,正当有年感到有些奇怪之时,
段修鸿轻声开口问到,
“我从承业那里听说,你算是谢剑首的孙辈?”
有年闻言,稍作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段修鸿看着有年,越看越觉得,尤其是眉眼处,像是那位故人。
缓缓再度开口,却是换了话题,
“你可知这把剑是谁锻造的吗?”
有年一愣,心想这把剑难道就是你为平叔锻的那把?
于是开口问到,
“难不成这把剑就是您为我家大人锻造的那一把?”
段修鸿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开口轻轻说到,
“这把剑,的确是谢剑首为你家大人求的,只不过却不是我锻造的。”
“是我小儿子段青玉,为了阻止我锻这把剑,怕我为这把剑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于是背着我偷偷锻的,结果承不起剑首的那些稀世珍材,将将把剑成型,就死了。”
声音平淡,不闻悲喜,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在意的小事。
有年看着老者,有些堵,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张了张嘴,难发一语。
段修鸿睁开了眼,笑了笑,说到,
“是我那小儿子不成器,怨不得任何人。”
言笑,眼中却是隐隐有泪。
两人沉默了许久,老者喃喃的说到,
“只不过,该死的是我才对。”
语毕,已是老泪纵横。
有年拾起了手中剑,剑身轻颤,猛然间,又是那个像是剑在与他对话的感觉袭来,这一次,有年几乎没有思考,急声说到。
“段师,这把剑在告诉我,您儿子他从不后悔。”
段修鸿闻言擦了擦眼中泪,洒脱一笑,
“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到了底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再好好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道一番歉。”
有年见此,浅笑抱拳,以表心意。
段师却是渐渐收了笑容,盯着有年有了一会,然后有些严声的问道,
“现在的你,功力几乎等同于无,将来的你,可会让你手中剑蒙羞?”
有年闻此,也是渐渐收了笑容,闻声肃穆,持剑山起剑式,郑重的说到,
“我剑有年,以命誓,若将来辱没剑名,愿亲自埋剑于段师墓中!”
段修鸿用严厉的眼光看有年许久,最后转过身慢慢向房间走去,并缓缓对有年说到,
“我让他们一众人都离了家到那洛家中去,只身一人等你醒来之时。”
“明日,我开炉为你锻最后一器,为我自己,为我儿子,重铸此剑!”
闻此,有年目送段修鸿回了房间,将剑紧紧握在手中,横放在胸前,这一次,他仿佛听见了剑对他说,
“有年,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