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平看着逃窜而去的老道,嘴角一扯,附在剑山无名古剑中眼中剑,出剑而归剑。
剑平轻轻的掸了掸了青衫,收了剑,将康大的遗体埋葬在康博长眠的地方,轻轻抱剑一揖,背起昏倒在地的何云垂,叫着小小归家而回。
骄阳依旧,乌云散去,大战落幕,剑仙收剑,事了拂衣。
这场战役江湖上无人知晓,世间却少两位宗师,这场战役没有后人传唱,却有数万沙场尸骨见证了一切。
………………
盛夏里的庄周城,算是这一年里最难熬的日子,令人一筹莫展,太阳几乎天天恣意横行,烤炙着大地,也烤炙着庄周城里的万物生灵。
荷花铺满庄周城内的池塘,青蛙躲在荷花下面懒洋洋的叫着,有飞虫经过也只是懒懒的伸出舌头,能吃到就吃到,不能吃到也绝不离开荷花的阴凉下,去面对太阳的毒晒。
而庄周城内的百姓却不能如此悠闲,商贩开门迎客,妇女家中织衣,老农田中除草,孩童河中捉鱼。
每个人都在为这生计奔波劳碌,不能像池中青蛙一般悠游自在。
可盛夏里的日子对庄周城内穷苦百姓人来讲,日子虽清贫单调,几乎无变,但却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前朝深山隐士魏子献曾有诗云:“山中不知岁月长,壶洒棋半已黄昏。”来形容山中时光易过,可对于这山外的人而言,只要世道平安无战事,清贫岁月亦如梭。
并且这平淡的年岁里,也会有像是前几天突然的地震,从天而降的紫色惊雷,远处漫天的金光,以及最近传闻城主身负重伤的小道新闻,成为这饭后谈资,延伸出各种离奇的想象说法,横添一些趣味。
而此刻在庄周城主府的后花园的凉亭内,,醒来不过两天时间的何云垂有些头疼的看着何子琪和有年。
“我爹怎么就在半年内不得与人动武,不然就会有经脉回缩的危险了?剑有年,你这水平还敢号称传自鬼谷,连我家医都比你强!”
只见何子琪在家里不再是男装打扮,一身精纱襦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略施粉黛,手中持着那梅花扇,映着园中花草,静看如那闺中婉约少女。
只可惜此刻何子琪脚踩着石凳,一把扇子指着有年的鼻子,带着气,大声的叫嚷着。
这女子看着再娴静,本性也是彪悍。
有年却是口是口,鼻是鼻,不去看何子琪一眼。看着何云垂,有年说到,
“何城主,此战后你体内留下隐患以及用药,这些天来我已经同你的家中医师嘱托过了,只是我有几事想问,何城主你是否能……”
何云垂笑着摇了摇头,说到,
“叫我何叔就好,你要问的事,只要不涉及剑平师兄,但问无妨。”
有年闻之苦笑,
话还没开始,就到了绝路,这不是和没说一样。
何云垂起身给有年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到,
“自师兄来庄周城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就想去见你一面,可师兄来庄周城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严禁去打扰你们。”
“师兄没有告诉过你很多事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我猜不透,但我想总归是为了你。”
“有年,师兄活了半生,前一半是为了手中的剑,后一半是为了手中的你。”
有年闻之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何子琪此刻对于有年把她晾在一边的表现十分不满。
“喂,我问你话呢,你还没回答我呢。”
有年斜了何子琪一眼,语气淡淡的说到,
“你若是不信,那你就和你爹打一架,看看就知道了,到最后可别又来求着我给你爹疗伤。”
“你!”
何子琪闻言,手中的梅花扇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乎是想要排除内心的气郁。
“剑有年,你信不信我也把你揍成我爹这样?”
最后何子琪还是气愤难平,气咻咻的说到。
何云垂看着更头疼了,轻声笑着呵斥到,
“何子琪,不得无礼,此番多亏有年,不然此刻我说不定仍在昏迷之中,况且……”
“况且什么?”
何子琪闻何云垂话未尽却有余声,好奇的问到,
何云垂继续顿了一顿,苦笑的说到,
“说不定,你以后要叫有年师兄……”
何云垂和有年闻言一滞,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什,什么?”
有年有些失声的问到,这是什么一个情况?
何子琪也是皱着眉头,问到,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云垂笑着说到,
“我和剑平师兄已经讨论过一番,准备让你拜在鬼谷门下。你可要知道,有年的师傅,纵横传人王壁之,所学包罗万象,世间再无此等人物,你若想在武道一途中登顶巅峰,此是最适合你的良师。”
何子琪闻言心中气结,大声喊到,
“不去,我不去,让我叫剑有年师兄?他连我都打不过,可想他那师傅也不怎么样,我不去!”
有年闻之,心中大气,拍桌而起,皱着眉头对何子琪的说到,
“何子琪,首先,我跟我师傅学的是鬼谷医术,打不过你跟我师傅没任何关系,其次,就你这样的,性格恶劣,眼高于顶,没有一点女子模样的,我鬼谷一脉也收不了这样的大小姐!”
何子琪闻言心中气盛,直接快速开扇,气机已起,像是下一个瞬间一个飞扇就要砸在有年脑袋上。
何云垂见状沉下脸来,重拍桌子,大声呵斥到,
“何子琪!给我坐下,向有年道歉。”
何子琪见何云垂真正动了气,眉头一拧,似乎是不打算听何云垂的话,想要给有年一个教训,继续气机外放。
可一想到何云垂现在的身体状况,轻呼三口气,还是应声坐下。
可口中大哼一声,头撇了过去,不看有年。
而在此时气愤逐渐陷入尴尬的时候,一位风髻露鬓,有着一双娥眉,皮肤细润,身姿绰约的美丽妇人,牵着小小自远处而来。
这妇人,就是何云垂的妻子李颜青。
只见小小身穿碧绿的翠烟衫,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肤娇嫩,桃腮带红,眉眼里尽是有年,在这骄阳下,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有年看着这样的小小,不禁呆了一呆,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李颜青朝着有年婉约一笑,将小小的手递给有年。
有年向李颜青腼腆一笑,接过了小小的手,点了点小小的酒窝。
一点,小小便酒窝显现出来,微微的低下了头。
“好看。”
有年另一只手揉了揉小小的脑袋轻轻的说到。
小小脸腮更红,头低的更低,酒窝更盛,嘴角藏不住笑容。
女子打扮,只为心上之人,心上人欢喜相赞,女子怎能藏住笑容?
然后有年心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撇了撇凉亭中坐着的女子,声音微微提高,
“要是天下的女子,都像小小这般娴静温柔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对无故的争端是非。”
声音不大不小,何子琪却正好能听到。
何云垂感觉头疼的又要昏过去了。
可只见何子琪眼睛转了转,渐渐起身,带着女子浅笑,莲步缓缓的来到有年身旁。
吐语如兰,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的娇滴滴说到,
“师兄,我们两个,什么时候起身去鬼谷,听说师姐长的是倾国又倾城,可在鬼谷一直等着师兄呢。”
在这夏日骄阳之下,一滴冷汗从有年额头滴下,有年感觉有些冷,有口堪言。
小小缓缓抬头,目无表情,看了何子琪一眼,轻呵一声,看都不看有年,抽身离去。
何子琪抬起着头,得意的摇着脑袋,折开扇子,为自己挥了一挥,似是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一般,也是不看有年,迈着四方步,径直离去。
女子再彪悍,也是女子。
…………
而此刻在家中的剑平,面前放着一壶用泉水泡着的凉酒,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
一根竹簪,轻轻的从天边而至,趁着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落到剑平面前。
剑平默然看着竹簪,想起那死于庄周城外的独臂刀客,淡眼中露着一份追思与缅怀,心中默默念叨一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