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里有一个出口,虽然很狭小,但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奇怪,皇陵内怎会有这种隐密的出口?”
说到最后,东罗暗暗嘀咕了一句。
这的确太匪夷所思了。
整个帝陵呈现一个封闭性的圆穹状,依山而建,一半凿建在山里,一半在地下,占地甚广,只有一个入口,为何在主墓室东北方向的神台殿内有一道隐藏的暗门,而通过那暗门,竟有一道幽深的山道旋转延伸而上,并有明显的台阶可攀登。
燕熙带着东罗他们打了火把一路往上跟,走了约摸半刻时辰,来到尽头,却是一处数米深浅的山洞,并不是封闭,有一阵阵风吹来。
他们巡着风的方向探寻过去,找到了一处被藤蔓掩藏起来的小通道,燕熙探过头往里面看,一片黑黢黢,路道曲折,但隐约有光。
是啊,这里,怎会有通往外头的通道?
义父的陵园结构图里,可没有这样一条通道!
燕熙细观山壁,打磨的地方不是很多,这应该是一条天然的通道。
以他估计,当年参加造陵的某些工匠可能是出于某种贪念,发现了这处小道后,没有上报,甚至还在暗中对其作了一番加工,最后使其和帝陵自然接轨,最终的目的也许是想盗取陵中的金银珠宝,就此发一笔横财。
“东罗,爬进去看看……”
他命令。
这条通道必须查探清楚,日后一定得封起来,“爹爹”和义父的寝陵严禁任何人来打搅。
“是!”
“小心点……”
他再度提醒一句。
“嗯!”
东罗用手上的长剑将那些藤蔓割断,随即执剑,侧身贴着凹凸不平的壁面进去。
空气里有一些异味,燕熙细细辨了一下,似乎是酒味,而且还是义楼里的女儿红的味道。
等等,除此之外,好像还有琉璜的味儿。
他不由得一惊,暗叫一声不好,那凤烈,如今败逃九华,从至尊高位沦落到亡命天涯,心头必怀诸多愤慨,今日带着火药秘密入帝陵,只怕存有报复之念。
当下,他二话没说,自原路折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回到神台殿处那道暗门附近,隐隐约约就听到凌儿在叫唤,声音急切而慌乱。
凌儿怎会突然来此?
想到那凤烈曾约凌儿聚会义楼,凌儿未去,再联系刚刚种种,一种不好的预想跳了上来。
他正想进去,带凌儿迅速离开,不管有没有危险,离开是必需的。
就这时,那道半掩的暗门,突然就从里面砰的一下合了起来。
燕熙一骇,一掌推出去,想将那暗门推挪开,可那岩石坚硬似铁,怎么可能推得开?
“该死的……”
他咒叫了一声。
***
金凌被一股浓烈的酒香吸引了过去。
那是女儿红的味道。
地陵里有酒窖,据说那是因为母亲挺爱喝酒,“父亲”才给母亲陪葬了很多美酒。
但酒窖中的酒,皆是不会开封的,那么,酒味是哪来的?
金凌带人去了酒窖。
当紧闭的殿门被打开,便有一道明亮的光折射出来!
一张玉台,一架烛台,点着两支红烛,台上摆着一只盘龙卧云的酒壶,壶边置放着一对金杯,一碟花生,一碟烤羊肉,碟着牛肉片。桌玉台两侧摆着两只玉凳。
那景象,似乎是在等待某位姗姗来尽的友人。
逐子瞪着一幕,戒备的四下观望。
身后,金凌由碧柔扶着走过来,看到了那样一幅令人诡异的场面,心头不由得警钟大响。
“凤烈,出来!”
这三样小菜,是她在龙苍时候最惯吃的东西,每次见凤烈,他多半都会备上这几道菜,然后,对饮而酌,畅论天下。
几乎可以肯定,来的肯定是凤烈。
金凌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目光深深的在殿中四下来回的巡视。
一只只酒缸,皆上着窖泥,整整齐齐从小到大排列着,置放在正东方向,一列列,极多。
正西方向则摆着各种盛酒器皿,有小巧的夜光杯,有大直径的金边大口碗,有造型奇特的酒壶,一排排罗列在器皿架之上。前后共有三排,在烛光的映照下,折射着异样的光华。
一阵浓浓的酒香从酒架后传过来。
她急步,极谨慎的往那边走去,用来休息的软榻上那条本该叠的整整齐齐的虎毛毯凌乱着,满是尘埃的榻,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有人来睡过,可那人呢?
也就这个时候,酒窖外,忽传来一阵咯咯咯沉而迟缓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合起来。
有人忽大叫:“不好了,墓道上有石门要关闭了。公主,快,我们快撤出去!”
金凌一楞,是谁在启动这里的机会!
逐子飞快的跳出去,果见过道间的石门真在缓缓的关上。
金凌跟了出去,看到那情景,心头也忽然生了急。
她听“父亲”说过,帝陵中的机关,设计的极其复杂,现在,他只启动了主陵室的机关,整个陵墓并没有完全闭合,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但,一旦所有机关全部启动,就等于把帝陵闭合成了一个完封闭的球体。外界的人,很难再进得来,便是连他也没办法。
所以,启动封墓的机关,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今日这机关,会是谁在暗中开启的?
她骇然。
这时,却有人浅浅的笑出来:
“没用了。出不去了!这一段墓道上一共有三道门,最外围那一道已经关闭,机关已经叫我的人砸烂。凌子,我们将一起困死在这里!生不能同枕,死当同穴也不错……”
身后一个和颜悦色声音响了起来。
金凌的背上,一阵阵的生出鸡皮疙瘩来,碧柔脸上,则荡漾着一阵阵惊悚之色。
的确已经来不及了!
门,已经轰的合上,逐子急切的狠狠挥出掌,石门发出一阵阵轰轰之声,但,纹丝不动——那厚度足有一尺的门板,绝非人力能震得开。
完蛋了!
金凌心头拔凉拔凉的回头过,瞪向不从何处冒出来,正倚着酒缸呵呵而笑的凤烈。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会对你们家的皇陵的结构这么清楚?”
只着一件布袍,冷硬的脸孔,生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泛着几分醉意,往玉台走来。
“说来很巧,要不要听我说一说?瞧,我都备好了酒菜,就等你来了……”
他坐到玉台前,姿态优雅的斟了两杯,举杯一扬,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女子——她的肚子里,生养着那个男人的种,瞧见手抚肚腹小心翼翼的模样,必定是将孩子视作了珍宝。
他笑,涩涩的。
现在这种情况,急也没有用。
金凌瞟了一眼皆僵在原地的几个人,逐子,碧柔,五六个侍卫,皆是“父亲”派给她的近身侍卫,一个个功夫都好的不得了,可在这样里,功夫再好,也没有用。
于是,她推开碧柔,走向他。
“公主!”
碧柔想阻止。
金凌摆手,现在,他是有备而来,专程备了酒菜,将她困于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下杀招的。
她坐到了他的对面,却没有接那酒杯。
“我现在不吃酒!”
凤烈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笑,独自饮了一杯,斟了一杯。
“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要偷偷跑进我母亲的陵地?你想做什么?”
就这是金凌,哪怕是身陷绝境,也不变半分颜色。她在他面前,永远镇定而从容,也只有在燕熙面前,她才会表现出属于女子的娇柔。
他真是该死的艳羡!
为什么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天涯流浪,无家可归的才是他?
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他永远是最最可悲、最最孤苦的那个?
***
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