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儿,其实还得从于美萝被放出拘留所之后,得到了一笔从涪城到帝都的车费,没有思考太多,她就急急地来找女儿了。
在坐牢的这段时间里,她想过很多事情,最后仍是觉得女儿最重要,无论如何要把女儿找到。而她也记得很清楚,在她入狱之时,女儿打来的求救电话,自己没能帮上忙,也不知美丽现在过得如何,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和情感来说,自己的骨肉是无法割舍的。
她到了帝都后,由于种种原因,花费了很长段时间才找到了易振海。
那天,她在时隔了二十多年之后,第一次见到易振海时,就感觉得出,这个男人已经彻头彻尾地大变样儿了。
易振海军服笔挺,胸口帖着奖章,明明已经年过半百,可是整个人看起来还不过四十的模样。年轻时,易振海就生得周正,按现在的人的标准就是稳重有气质。在几十年的权势和优渥生活的滋养下,浑身充斥着一种成功男人才拥有的雍容华贵气质,这种形象,瞬间就让于美萝生出自残形秽的感觉来。
但是随即,于美萝就将这种心情压下。什么军区的参谋长?!哼,背着却跟自己的女儿勾搭上,还不知道骨子里有多龌龊下流!男人,脱了衣服都一个样儿。
“美萝?”易振海似乎无法确认,眼前这个蓬头诟面,一身臃肿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初恋情人于美萝。在他的印象里,于美萝就算在上山下乡的时候,也总是能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得体,让众多异性为之倾倒。
于美萝当然知道易振海眼里的震惊意谓着什么,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骄傲可用,剩下的就是为自己下半辈子生活寻找可靠着落的机会,她立即摆出了一副走投无路的悲情模样,道,“振海,我是于美萝。我,我本不该来麻烦你的,可是,可是我出狱时就接到了这个……”
她先一步掏出了曾美丽的学生照,照片上的女孩除了发型,那模样几乎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儿。
易振海一看,目光迅速收缩了几下,虽然他装得很平静,但是依然没有逃过于美萝关于观察人性的眼睛。
易振海看了一下,就是一笑,“美萝,这……应该是你女儿吧?和你年轻时真像,现在你和曾少……”
哼!竟然还在装!
于美心头冷笑一声,直接道,“我和美丽的爸爸已经离婚了,他几乎是净身出户。所以在双归的时候,组织上没找到他的人,就把我关起来了。其实,我也知道,那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怪谁,现在我就是想找到我女儿。振海,能不能……”
易振海立即接过话,宽慰性地笑了下,“美萝,帝都这么大,要找一个女孩真的不容易。不过既然是你说的,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只是你还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时间上可能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哼,易振海啊易振海,你果然不简单。
“我知道。可是,我来这里找你,其实是因为……因为……”于美萝故意颤微微地,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更大的照片,那里面,就正是她在拘留所里接到的那唯一一张绝对暧昧的亲昵照片。
照片里的曾美丽,一脸幸福微笑着靠在易振海怀里,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能瞧出这绝不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易振海一看,那副沉稳内敛雍容华贵的假面具,瞬间龟裂成渣渣。
“于美萝,你究竟什么意思?”
呵呵,终于露出你的狼尾巴了啊!
于美萝却依然是一脸惶恐,抖着声儿说,“振海,你,你别误。我也不懂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想找个明白人问问,或者,帮我出出主意也好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大个地儿,我除了认识你,就真的没有别的可信的人了……”
说着说着,于美萝捂着袖子抹起眼泪来,她哭得很伤心,但也很节制,若不仔细看,旁人也发现不了她是在掉眼泪,这也给了身旁男士面子,不至于引来恻目和对方的尴尬。同时,更能激起旁人的同情心,从而放下戒备。
易振海看着于美萝好半晌,仍是掏了张干净的男士帕子,递了出去。低声安抚了几句,说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敷衍话,心里却从刚刚高悬的位置慢慢放了下来。看来,于美萝在小城市待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不如大城市里的人有眼光,估计之前被双归的事给吓着了,而今……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没钱没权更没势,能翻起什么浪子。
易振海心思几转,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和温和,道,“美萝,你找到女儿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于美萝立即道,“当然是带她回家了。她根本不适合帝都这种大城市,我知道她在这里几年都过得并不好。经历双归这事儿后,我很多都想通了。人活在世,最重要的还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福,其他什么富贵权势都是浮云,树倒之后猢狲散,谁还记得你当年啊!关键,还是咱自己过得舒坦,幸福,就够了。”
易振海一边应承着,一边感叹着,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于美萝抹干净眼泪,忙又道,“振海,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连美丽他爸都不敢。现在我觉得,也许……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儿?”易振海刚放下的心,倏地一下又被提了起来。
于美萝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也不敢直接易振海的目光,嚅嚅地说,“其实,美丽是你的孩子啊!她的血型,和曾强完全不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曾强知道后,又明白上面查下来了,才借机以净身出户为条件跟我离了婚,所有的过失都累我一人头上……”
“你……”
易振海身形一动时,于美萝急忙将人攥住了,眼泪又飙了出来,更加可怜卑微地说,“振海,我没有骗你,美丽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知道自己上了自己的女儿,还怀了个孽种的滋味儿很爽吧!易振海,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