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和云华在这严峻的气氛下溜回了地界,逃开了那硝烟弥漫的青丘。若是被大哥抓到,嗯,又得好一阵唠叨。
“神君是怎么认出我的。”我仰头问他。
云华指一指我手上的伤口,“这个要处理一下。”
“不碍事,托你的福,毒性已经消了。”
“别动。”云华按住我的手,上了些药拿干净的纱布替我缠了两圈,认真地给我打了个花俏的蝴蝶结。
“云华,我们是神仙啊,神仙也要这么讲究吗!”
“有时候讲究些也挺好。”他一挥手变出几盘点心,“尝尝,奚禹说你喜欢这些糕点。”
我往嘴里塞一口,奚禹真是越来越上道。
“你问我如何认出来的。”云华托着下巴瞧着我。
我脸一红,有什么不对吗?
“是阿蘅认出的我啊。”云华定定地看着我,“阿蘅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认出来了。”
“如何……不一样。”我有些结巴。
“初看见你时我只觉她的面貌与你十分相似,而你一路都在打量席上的众人,到我这却偏偏过略了过去,装着没看见,我本有些生疑,第二次你又转回来狠狠瞪我,叫我如何不能注目。”
我以为,我就是帅气地给了云华一个冷眼,谁知竟是这般样子。
我咽下口中的糕点,轻轻地问:“那你觉得,我大哥看得出破绽吗?”
云华斟上一杯茶,放在一边桌沿:“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沧泽君,是吗?”
我呆住了,大哥就负手站在院前的灌木前,我思量着这会往哪边跑会快些,大哥已经在桌边坐下。
我将糕点往他那边推上一推:“云华神君说,这个好吃,你吃些。”
“净知道贪嘴。”大哥狠狠弹了我一下脑门,“这样大的事情也敢骗我。”
果然果然,我揉着脑袋,这一遭还是逃不了,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好在没缺胳膊少腿的。”
“不敢少,怕大哥心疼。”我讨好着,大哥最容易心软,这事也瞒住阿爹也就顺理成章。
“你在地界待了这么久,可有想琅山。”
我拼命点头。
大哥宽慰地冲我一笑:“那就回来吧,狼爷爷也很想你。”
我开心得简直要跳舞,若知这般就能回去,我早该去山头的刺堆里滚上一圈,落身伤叫他们看见心疼。
云华见我如此,嘴角微微上扬,大抵是猜中几分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哥起身冲云华道:“这些日子,多谢对阿蘅的照拂。”
“无碍,蓬莱事务多,我就先告辞了。”
“有空常来琅山玩啊。”我站在云头和云华神君告别,手上拿着他替我包好的糕点,真是太贴心了,于是我的手挥得更加卖劲。
“这些日子,在地界可舒坦。”
“舒坦……是没琅山舒坦。”我掐自己一把。
“我怎么觉得你是流连忘返。”
我举起胳膊不服气道:“你瞧瞧,我还瘦了两斤肉,全是被你们气的,委屈极了,若我今日不出你们是不是就要忘了地界还有我这个不起眼的白毛狐狸。”
大哥摸了摸我的头:“怎么会,我是担心琅山事端多,才没有派人接你回来,要知道你在地界这样吃苦,也是舍不得的。”
“那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的,都行。”
欢呼!
……
下午这会吃得有些撑,本着不能浪费,给清了个干净,结果积食了半日。
我这会正难受着,竹青敲了敲门,奉上一碗山楂汤。
我拿勺子喝着晶莹剔透的汤汁,脚底下盘着打呼的皇帝,真是惬意极了。
“小白眼狼,听说你回来了!”二哥大咧咧地开门进来。
我本能地护住我的山楂汤,“你又是从哪里闻见的风声。”
“霁雪阁的小厨房开灶了啊,这香味遍山都能闻见。”说着凑上前几分。
我舀起最后一颗饱满水润的山楂,当着他的面吞下,然后一摊白色的瓷碗,没有了,“竹青送二哥出去。”
“真真是白眼狼。”
“狐狸,狐狸。”我纠正他。
他的折扇往我头上敲了敲:“小白眼狐狸,你这回又惹了什么麻烦。”
我白眼一翻:“你才是麻烦,万把来岁也不做正经事。”
“阿爹说的。”见着这扇子要往我头上敲,我又添一句,他只能讪然放下。
“前后连个影子也瞧不见,你莫不是跑去哪个旮旯角挖宝贝去了。”
“不过和昀烨在天界下棋论剑罢了。”
“不是下棋论剑,是瞧漂亮仙娥去了罢。”我睨他一眼,我还是算了解我这个二哥的。
“别说这天界的还真是养得一批漂亮的小仙娥,那昀烨日日对着,竟没有半点心思,风流韵事也没个一星半点。”
“我倒是可怜我那未来嫂嫂,得日日跟在你后头掐烂桃花,也许找个凶悍些的,你便不敢了。”
“你说昀烨莫不是个断袖。”
我托腮想了想,“或许你是。”
“怎么说话的。”他一抬折扇,我便跳开老远,喊着竹青送客。
笑闹了一番,我还是让竹青替他端上了一碗山楂汤,毕竟有事要求他不是。
“二哥,你说这天上有没有个叫赫坤的神君。”
“神君?”他停顿了一下,敲了敲瓷碗,又低头从里面捞起一个红果,“没有听说过。”
“也许名气小了些,有些神仙不多避于尘世,你替我打听打听?”
“你确定是神君之位?”
我觉得云华的判断该不会有错,先前没往这上头想,一个人出事了,死活都得见个踪影罢,我的小弟们左右寻了半把来年,底下的河仙问过了,地府的名册也瞧过,偏生没这个人,像是蒸发一般,实在蹊跷。
“或许是哪个历劫的神仙……”
“这我可不知道,历劫的神仙多的是,一个不慎灰飞烟灭的也有,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我摇头。
他抹一把嘴,“好了好了,活着呢,我给你瞧上一瞧,死了的呢,那我也没有办法,这汤水酸了些,下回来给我添上几分糖。”
我托着腮想,若真是某个活着的神仙,我又该怎么和宋宛清说,又怎么和他说。
“皇帝啊,你替我想个法子呗。”我摸着他的耳朵,它哼哼两声,惬意地翻了个身,“真是羡慕你。”
我重重揉了他两下,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躺,今日大抵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