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潋跑了过来:“这么晚了仙子为何还在这。”
“散心罢了。”我敷衍道。
她望一眼深崖,问了句:“我刚才恰巧听见些动静,有什么东西落下去了吗。”
“不过是不小心翻了酒坛子。”我径直朝前走去,她原想拦我,我横她一眼,“明日就是比试,你还是留着些力气,不要多管闲事。”
“冉蘅仙子好大的气性,我原以为我们同为白狐一族,该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我不屑与使用肮脏手段的人为伍,你们当初如何进的青丘,心中当有分寸。”
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自然是靠本事进来的,冉蘅仙子不也是吗?”
“较本事,我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朔方与我说过,鬣狗一族原本扶持的是她的胞姐,她因着地位权势的诱惑下毒害死了她的姐姐,与鬣狗之流可是臭味相投,一路耍着手段踩着尸体上位。我懒与她费口舌,走得愈发快。
“冉蘅仙子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走得如此急。”
我定住,冷然道:“他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好,因果报应指不定哪日会落在你的头上,可要小心。”
她现下虽不知我与明珠的秘密,但在苗头出现前理应及时遏止。
顺利脱身后我便回了屋子,就着困倦疲乏,睡了半夜,后头做了噩梦不甚安稳,冷汗湿了半边小衣,或许是晚上一事,惊了心神。
我穿上衣服,在青丘的林间走着,因是深夜,能听见的声音就只有衣服摩挲带起轻微的响动,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孤独与陌生感,这里曾是我的故土,我想不起与它有关的点滴,亦感不到一丝旧日的温暖,眼前的路变得崎岖起来,回去的路亦绵长深远,我仰头望了望乌沉沉的天,只一轮明月散着月华,我抬脚踏上了这一条路,不觉间到了一处枫林,因是夏日,枝头间坠满绿意,要沁出绿水的翠与深秋的火红相比更显几分沉静。
我穿行在树林间,隐隐看见一处绕着雾气,走近了才发觉是寒气聚成的白霜。石壁是合上的,上面雪白一片,触手是刺骨的冰寒。
这是哪里?
我与石壁上渡气,冰霜化开一些,我本欲继续,听得身后有窸窣的响动,见一片黑色的袍角隐入林中。
我上前查看了一番,微微皱起眉头。
……
比试第二天如期举行,对局人选由青丘的大长老,施法入星盘投转而出。
我与那剑术修为高我几分的白狐对上了。
秋白潋与昨日的另一名胜出者一道,红钰今日只需观战便可。
“真是无趣。”红钰打了个哈欠,眼神滑过我们,带着几分轻蔑。
秋白潋带着几分不满却也不能发作。
我倒无谓逞口舌,纵身越下观台,稳稳地站在对手面前。我抬头望向大哥,更加坚定了昨日的承诺,我不会输。
面前的人举起手中的长剑,光影下倒有几分刺目。我不敢懈怠,握住剑柄,注入灵力,剑身泛起幽蓝色的光,周围一圈都带起锋芒。
不过一瞬她就近了我身前,一剑斩下,我躲避不及只能正面迎接,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剑鸣。她的力气大我许多,我不及反被她打退几步。
她的剑锋过于凌厉,你不能正面相较……我想起大哥的叮嘱。
未有喘息的间隔,她提着剑就扑了上来,我腾空而起,翻转一圈落在她身后,在她回身前击出一剑,她反手挡下了剑气。
果然厉害……,我跳开一段距离,她步步紧逼,那刀锋离我不过几寸,我屈下身子躲避,拿剑柄重击了她的腹部,堪堪打退她几步。
我细察到她挥剑时所用的力全聚在出手的半边身子,如此重心便不够稳当。我几次躲避试探确认无疑,只要不正面强攻,我总是有赢的机会。
她多次出手却未伤我分毫,徒耗体力,显然有些恼怒,我却一直耐着性子,寻她的破绽。彼此擦身而过时,她突然扣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回甩,狠狠地砸在地上,长剑披头向我刺来。
噗嗤——
她原以为刺中了我,可长剑划开的不过是我的袍角,我在底下翻滚一圈,迅速起身,施法击向她的身侧,她拔起长剑想化去我的攻击,却重心不稳,几步踉跄,我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连几下将她打出试场。
她的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而后重重地砸下,这一场武试算是尘埃落定。
我退下了场,秋白潋替了我的位置,我看见她袖子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一拢又不见了踪影。
那是什么……我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微笑道:“仙子好本事,昨日是在枫林内得了高人相助吗?”
我冷了神色,果然是她派人暗中监视我,白色的衣袂从我眼前滑过,她已然越过我,跳入场内,此时提出散开我的注意……这底下一定有名堂。
我看向席上,流景持中,控着场上情况。于是施法唤出千斤虫,用灵力给它折了只纸蜢,待流景看到纸蜢上的内容大抵能明白其中意思。
我的衣服破了个大口子,瞧着实在不体面,便离开了席位。
待换好衣服觉得屋内多了一分气息,很熟悉,我施法击向角落的屏风,面上的红梅刺绣被术法烧出不规则的破洞,后面晃动的影子轻笑着走了出来。
“是你。”
“怎么,很惊讶吗?”明珠站在我面前,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
“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这身打扮又是何意。
“你比试时使的剑术是你大哥教的吧。”她看着我。
我不懂她的意思。
外面传来敲门声,大哥喊着我的名字,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愠怒。
“你露馅了,却丝毫不知。”
我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会子要怎么圆。”我压低了几分声音,若是被大哥发现我是真的冉蘅,不……我顶替了假的我……啊,我都糊涂了,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珠指了指被我烧坏的屏风,眼里含着几分促狭。
我一跺脚,只能躲。
都怪我刚才烧坏了这屏风,现下只能矮着身子藏在后头。
明珠开了门,原本昏暗的屋内敞亮起来。
“阿蘅,你实在是太胡闹了。”
我从破洞中瞧着,大哥一下子跨了进来,抬起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不重亦不轻,明珠原要说什么,顿时愣住了。
我在屏风后头捂着嘴,忍不住笑。约摸她的反应不对,大哥退了两步,奇怪地上下打量起明珠:“你……不是冉蘅?”
明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是。”
“那剑术?”
“是我偷学来的。”
大哥虽有几分疑惑,仍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道:“失礼了,比试可有受伤。”
明珠摇头:“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那好。”大哥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我从后头绕了出来,可算是糊弄过去了,明珠还愣愣地站着,我推她一把:“怎么,大哥那下很疼吗?”
“不疼……”她回过神,“我可赶不上次次为你善后,你自己当小心。”
未等我开口她就消失在屋内,就如她来一般无声息。
昏暗的屋内,是拉长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