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朔方已经出去六日,这几天没有人给我开小灶,而我从人界带的零嘴也吃了个干净。
馋劲上来了,便有了偷跑出去的念头。
因为翻墙目标太明显,容易被发现,所以我选了最稳妥的一项,竹青给我打着掩护,我用铲子小心地扒拉着泥墙,我很有耐心地从上午开始,到现在墙面上已经有个足以让我通过的大洞。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出了院子。
后山上的果子很多,我吃了不少,走前还幸运地挖到几个大块头的红薯,我随手揣进兜里,哼着小调回了院子。
竹青见我回来了,拍拍胸口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瞧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绕到一棵树下用石头围了个圈将挖来的红薯放了进去,又吩咐竹青去外头拾些柴火。
待她走后,我又嫌麻烦,进了里屋将案上的书搬到了外面。
竹青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火点着了,还真别说这纸还真是好用,只沾了点火星子便燃了起来。
“小姐,你这烧的什么?”竹青放下柴火,捡起了我丢在脚边的东西。
“这东西好生眼熟。”竹青仔细瞧了瞧,突然拔高了音量,“这不是沧琅王送过来的书吗?你怎么把它给烧了。”
“我大哥马上要回来了,我要这个做什么。”我瞧了眼蓝皮书上训诫两个烫金大字从她手中夺过那本书丢入火堆中。
竹青忙去抢救,可是火势太大,那本书已被烧得焦黑。
我撇了撇嘴巴,那些个书都被竹青搬了回去,我这边的火势又小了下去,我有些着急,丢了两块竹青拾来的木柴进去,却见火光中升起滚滚的浓烟。
这些都是湿柴,昨个刚下了场雨,我怎么忘了这个。
我被那些黑烟迷了眼睛,现下正疼的发胀,也睁不开,眨了两下,竟落下泪来。
我的喉咙里也被呛了烟,忍不住咳了起来,脑袋昏昏胀胀,才走两步,又被木柴绊倒,摔在了地上。
我疼得咧开了牙齿,真是倒霉透了。
正想着,眼前晃过一个白影,模模糊糊地见他袖子一挥浓烟便消失地干干净净。
好家伙!来的真及时,我忍不住拍掌。
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叶子下,一位墨发白衣的俊美神君慢慢向我走来,我呆了半晌,他长得可真好看,比我风流二哥那般品级的样貌还要高一个档次。
长发由玉冠束起,隐隐透出一股英气,加上周身的气泽想是个位分很高的神君。
那神君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眉梢微微翘起,“你是沧泽的妹妹?”
我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沧泽是我大哥的名讳。
神君又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好端端地怎么起火了。”
“那个……我平日也这样,不过随便玩玩,失手而已,没什么大碍。”我干笑两声。
“唔……喜欢点火玩吗。”神君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沧泽的这个妹妹是有些不同。”
我见他又提到了我大哥的名讳,想是同我大哥有些交情便大着胆子扯了他的袍子,想问问他我大哥身在何处。
彼时神君正打算离开被我扯得身子一顿,回过头来看我,我咧开牙齿,露出我的招牌笑容。
那神君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勾了勾唇角,眼神带向我大哥的居所。
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希望,我刚想放声大笑,就见神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大抵是不想我如此聒噪,但我实在忍不住,用手捂了嘴,这便发出了哧哧哧的笑声。
神君的心情大概也很好,唇角翘起,双眼微眯着,可真是好看。
傻笑了半天我才想起什么,蹲下身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两个红薯,一脸感激地递给神君。
神君真是平易近人,也不嫌弃,挑挑眉收下了,然后风轻云淡地离开。
正巧竹青从屋子里面出来,瞧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先是惊愕地愣在原地,待瞧见我时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被她笑得一头雾水,她掏出帕子替我抹了把脸,我低头一看,雪白的帕子竟黑了大半,敢情我之前一直顶着满脸的灰在同神君交谈。
想起神君刚才风轻云淡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好定力。
等我擦干净了脸我发现我的手也是黑的,完了,完了,我刚才好像抓了神君的衣服,一想到上面可能会出现两只黑色的爪印,我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的。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在我吃了半生不熟的红薯拉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给了神君两个,万一他吃坏肚子了我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噫,我大抵要承受神君的雷霆之怒了。
隔日我被阿爹唤到了正堂,神君一袭白衣很是晃眼,我一进门就瞧见了他,但一想起昨日的事,便紧张起来,大哥坐在阿爹的下首正在同他攀谈些什么,我择了个位置坐下,侍女端来几盘糕点。
我未用午膳就过来了,看到桌上的糕点便禁不住嘴馋,阿爹同大哥他们还在交谈,我也说不上话便鼓着腮帮子埋头吃桌上的糕点。
我这吃得正欢突得听见有人叫了我名字,我一懵,啊了一声,抬头看向上首的阿爹,嘴里还有半块枣泥糕还没咽下。
阿爹的眉头抖了两下,脸色有些发青,神君面无表情,大哥咳了一声,指了指我的嘴巴。
我大悟,拿帕子擦了擦,阿爹的面色总算好了些,但声音还是冷冷的,“听说昨日里你的院子起了火,怎么回事?”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那两个大嘴巴的侍卫说的,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亏的我还将剩下的红薯都给了他们。
我眼珠子一转,当即露出自责的表情,低伏着身子道:“是我粗心大意了,在屋内抄写书册的时候翻了台面上的灯盏,悻得神君的救命之恩,这才未有损伤。”我的声音低下去,到后面几乎轻的听不见。
阿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向神君,神君瞧我一眼,抿了口茶,缓缓开口,我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却听神君道:“是有这么个事,我当日不过恰巧路过而已。”
“父亲,前些日子阿蘅闯下的祸我也略有耳闻,觉得对她的惩罚委实重了些。她不过是个孩子,性子浮躁,闯些祸也难免,再说她又偏生好动,这么拘着她着实残酷了些。”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阿爹,大哥说的真的很有很有道理啊。
阿爹转头看向我“我吩咐你抄写的书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大半。”
“嗯,这几天都禁足想来也给足了你教训。”
我使劲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阿爹很是满意。
虽然这差点要了我的命,但阿爹这么提起是有了松口的意思,现在只缺一个台阶下了。
大哥果然一如既往地照顾我,说云华第一次到访瑯山一切都不熟悉,我也常年不在不是很熟络,阿蘅知道的趣事多,让她领着云华最好不过,也算报先前的救命之恩云云,感动的我想抹把眼泪。
云华神君也不反对,最后以我向仙君赔礼道歉为条件,此事也就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