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产妇昏了过去,一名老妪再也顾不得照顾刚产下的孩子,痛哭着欲往床前凑合。秋儿忙得一脑门子的汗,现下正在准备做缝合手术,见老妪如此样子,禁不住白她一眼,一脸不快地说:“人还没死呢,有这工夫替我擦擦汗。”老妪半张着嘴,拿过一边的手娟,细心的替秋儿擦拭汗水。二十分钟后手术完成,麻药上来后,产妇开始昏睡。
自路上来到结束了缝合手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秋儿感觉那个累啊,比割了二亩麦子还累人。看来这造人不容易,生人再不容易。中年男子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嘴都笑得合不拢了。一边连声道着谢,一边眼望着沉睡过去的老婆,尽是一脸的歉疚之情。秋儿交待说:“产妇做的是剖腹产,较之于自然分娩是要有些痛苦的,先不要给她吃过多油腻的东西,等她醒后,给她熬点白萝卜汤排气,不过,千万不要给她喝红糖水。饿了就喝些薄粥,过几日身体好些再多吃些油水。”一家人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出了产妇的屋子,大大的太阳高悬半空,正在眯眯地笑。一下子感觉脸上似有无数条虫子在爬,感觉很不舒服。中年男子似有所察,看妻儿已经无恙,便也恢复了以往的神态。“请陆大夫去厢房用些茶点。”秋儿跟他进了另一间象是厅房的屋子,伸手摘下面纱,用盆里的清水开始清洗脸颊。秋儿自己还未觉察,便听得身后中年男子低呼一声:“我道何人有如此高超医术呢?陆大夫不就是陆府的秋姑娘吗?”秋儿一时有些错愕,一时的不察竟然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真容。有些不自在地说:“敢问你是哪位?”“秋姑娘,我是陆府的侍卫赵三啊!想是姑娘不会认得我们这些下人的,这位是我的亲弟弟赵四。”说话间指着刚进门的一位青年男子介绍着说。二个躬身向秋儿见了礼,秋儿便有些不悦了,冷着一张脸说:“本姑娘是名大夫,治病救人是做大夫的本职工作,今日之事本姑娘不想与陆府牵扯。”二人低声喏着,赵三从衣袖里小心奕奕地取出一个红包,有点不好意思地递于秋儿:“一点小意思,不好意思拿出手,秋姑娘。。。”秋儿笑笑,知道这一家人日子过的紧巴,用手接过红包,掂了掂,估计不过三五两银子的样子,从中取出一两银子置于袖中,其余的依旧递于赵三:“产妇身子虚,正是补身子的时候,双生子身子弱亦是需要好好补养。这些就权当本姑娘送与孩子的红包吧!”这赵三赵四立马就跪下了,他们知道自己家穷,银子本就不多,秋姑娘却如此待己,两个大男人如宣誓般说道:“秋姑娘救了我赵家三条命,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兄弟俩尽听差遣。”秋儿知道他们是实诚人,说到一定做到,只是微笑着说:“我们这一众弱女子当街开店,若有个什么不方便的,少不得麻烦邻里,只是到时候二们莫嫌麻烦才是!”两人发誓说:“以后秋姑娘的事就是我们赵家的事,哪还有推辞的道理?”
时间不大,赵母端上来十个红皮鸡蛋,说是让秋儿带回去让大家沾沾喜气,秋儿知晓这是本地的风俗,也不推辞笑着收下了。临走的时候又交待了一系列产妇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后产妇自会醒转,如果无有其它什么大事,自己明天亦会过来看望产妇的。
赵三家离医馆本不算远,秋儿一路悠闲地回到医馆,远远看到门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细细一瞅,竟是陆府的马车,心里就有些不快。心想你白羽这是想做什么啊?你们那里有国家的俸禄拿着,衣食无忧,我一个小老百姓那不成靠自己的技术混碗饭吃都不能够吗?尤其是一瞅见陆家的人,心里就无比的别扭,从头到脚的别扭。
所以,她也不急着回家了。想想,早上锋儿去先生那里上学的时候准备好的束金还未带上,便按照当初岳宁的指示的方向去寻打那位叫做苏周的秀才的家去了。与秋儿想象中的差不多,较之与赵家,苏家更是不堪。本就母子两个相依为命的,家里仅有薄田数亩,母亲平时亦只是替人家洗洗补补的拉扯着苏周过日子,这苏周本也争气,十五六岁便中了秀才,也算是当地的才子,只不过从此后仕途更艰,因无钱打点,便再无长进。如今已经是二十岁光景的人了,如何再靠老母度日,所以便放下了那一身的清高,招几个学生来维持生计,洛锋便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秋儿推开那扇破旧的大门,里边传来洛锋那童声童气的手捧书本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想来正是洛锋自己温习的时候,墙板上有几个大字,先生苏周默坐于前边,手持墨宝圈圈点点。这先生模样也还不错,身子倒还健壮,竟然象有些武功的人。想是夜晚苦读的原因,此时黄白净子的脸上略挂了一些疲惫。
秋儿本来过来,看人家正在用功,不想打扰,刚欲转身。便看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妇人见她在窗子前窥看,一脸和善地说道:“姑娘来寒舍可是有什么事情?”这一问惊了屋里的人,苏周听得有人到访,丢下洛锋一个人在屋里读书,便走了出来。
“小生苏周,请问姑娘来访何事?”苏周礼数周全的行礼。这一下倒使得秋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红了一张脸,低下身子福了一福。“小女子是洛锋的姐姐,陆韵秋,本想上午一道送他前来,一并把先生的束金送至。不想,有事相妨。现如今恰巧路过,请先生笑纳。”说话间从袖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交予苏周,苏周一看就涨红了脸,因为讲好的是一月二两银子的,这五两银子怕是自己都没得找。看苏周困炯的状态,秋儿心下忽然有了些明白,便道:“小女子开诊所,饭食不周,此一两银子权做锋儿的饭费,不知可够?”“够了够了,用不得这些。”苏周的母亲急忙应道。“那就有劳伯母了。那二两银子嘛,小女子看先生也是个习武之人,若得闲先生可否教锋习些武艺用来防身?”这苏周就有些吃惊了。看眼前的女子行止纤弱,断不想却是个识货之人,自己自小习武,现如今可以说是文才武艺略有精通了,但外界诸友均不知他习武这一事,不想被眼前的女子识破。禁不住对秋儿上下打量一番。
秋儿脸上依然被厚重的面纱相遮,只留有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纤腰瘦骨,语出如珠,行动时如新雀出谷,弱柳扶风。秋儿看她盯着自己想事情出神,不错婉尔一笑:“先生可否答应?”苏周始觉失态,赶忙说:“洛锋是棵好苗子,得此徒弟是苏某的幸事!”看,这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省得罗嗦了。
告辞了苏周,秋儿手里紧握着衣袖中那替人家接生挣来的一两银子,心里却有万千的感慨:银子啊,银子,你这杀人不见血的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