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酉初,胡文善练完功夫随着文才大师一起回到后院里,再次洗漱一番之后带着佑安去到斋堂里吃饭。
回到自己禅房之后,胡文善便喝了几口热茶,磨好墨,铺开纸张,将年后西山操练需准备之事一一写下,以备下次回家之用。写完了一应需年前准备之事后,便再次左右手同时默写何良臣所著的《阵纪》,陈松泉、张鸣鹗同著的《拳经》。
如此过了四五天,天气放晴了,山上、屋顶上以及地上的雪也已慢慢开始融化了。
这天卯初,胡文善随张三丰练完一套刀法之后,便回到了禅房里,就着佑安提来的两桶热水洗漱之后,便一边吃着佑安打来的早饭,一边让佑安抓紧收拾行李。管家李德又再次带着两个随从来庵堂里,准备接胡文善与佑安一起回胡家去。
等下得山来,到了县城里只见县城里鳞次栉比的房顶上,都只是一小团未化完的雪斑了。来到城南通济渡口,龙泉溪上早已有船家在此接送客人了,胡文善便带着佑安随李德三人寻了一只小船往家中驶去。
一路上,问到家中这十天情况,李德便说最近家中库房中的香皂肥皂已运送了一大半去往苏杭二地了,若是年前不能再次制作一批,怕是过完正月后就不够卖的了。
听得李管家如此说,胡文善便点了点头说道:“李叔,您放心吧,上次回去之时,我便让刘达刘叔将一应物事准备好了,孙祥孙叔那边石灰也烧制好了,今天回去了,便再次制作一批!”
听得胡文善如此说,李德便笑着点头说道:“三少爷这香皂肥皂着实是奇妙之物,既能为家中增加一巨大的进项,又能为众多喜爱干净之人带来了绝佳的洗漱用品,实在是好物!”
听得李管家如此说,胡文善便笑了笑,问了问今日祖父召集外姓几十户人家之事准备的如何了,李管家便如是说了胡桢早已安排好了。
等一行六人来到家门口,便发现大门内外聚满了外院那些外姓的几十户家人。胡文善知道这是上一次回家之时,便与祖父约好了今日回家,要与大家一起商议操练外姓这几十户家中子弟之事,所以自家前院直到门口才聚满了如此多之人。
好不容易和佑安一起挤进去来到前院正厅处,便见到祖父胡桢坐在上首,左右两边坐着十几位与祖父一样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接下来两边便站满了七八岁至四五十岁的男人,闹闹哄哄,人声鼎沸。
见到孙儿胡文善回来了,胡桢便杵着柺杖在地上顿了几下,双手放在柺杖上站起来后,中气十足的大声说道:“都静一静!都静一静!”
感觉只是一瞬间,院内院外便再无人声了。胡文善看着院内情景,心中亦是钦佩不已,看来祖父虽是年老了,但余威犹存啊!这些老的,少的,都不敢在祖父面前肆意说闹了。
这时,便听到祖父声如洪钟地说道:“洪武初年,老夫带着你们和你们的先辈来到这里,到今天已过去四十年了!这四十年里,你们每一大家子的四十亩水田、十亩旱田、十亩林地还够不够种?还能不能养活你们自己?你们心里面都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胡桢向着院中之人一一看了过去,便再次开口说道:“如今你们五十户人家里,哪一户人家只有单丁传下来的?哪一户不是五六个兄弟争夺这几十亩田地?到了孙儿辈哪一户不是几十个在争了?争到了又能如何?其他兄弟家人就不吃不喝了?这不还是在吃自己亲人的肉,喝自己亲人的血吗?”
听得祖父在前面如此说,胡文善便向着院中之人一一看了过去,便见到祖父说到此处之时,院中众人个个屏息凝声、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句声息。
此时便听得祖父继续说道:“四十年来,尽管我一直不同意你们家中子弟从军,可这些年来,我建学塾分文不取让你们家中子弟去读书,你们每户家中出了几个读书人?识得了几个字?尤其是你们当中已娶妇生子的当家男人们,整天只知道算计着家中兄弟那几亩薄田,或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如此下去,你们的子辈、孙辈、子孙辈将来还能有田地么?将来还能吃什么?用什么?”
胡桢说完此话,胡文善便听到院中全是小声议论之音,大家都在小声说着什么。见院中吵闹之声要慢慢变大了,前方胡桢便再次用柺杖在地上顿了两下说道:“你们是要如何?觉得自家田地太多了?生生世世吃用不尽?此生已无所求了?”
只见祖父再次向着院中之人一一看去后,继续说道:“现如今虽已天下已定,但我大明东有倭贼,北有鞑靼、瓦剌,西边更有察合台、帖木儿等猛虎,而今上尚在潜邸之时,便已征战四方,如今更将不会安于守成,必将会再次征讨四方不臣之地!所以今天召集大家前来,老夫想再次操练儿孙们,让你们去疆场建功,去杀敌博取天家的赏赐,去挣得你们的高官厚禄,去拼取你们的高攻厚赏,建立你们的百世功勋!”
说到这里,胡桢便见到下面院中已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便继续说道:“此事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是年满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且非单丁未婚的男儿,均可到我这里来登记报名,截止时间为今日未时,过期不候!”
说到这里,胡桢停了半息,坐回了原来的凳子上后,指了指身旁的胡文善,便继续说道:“如何操练、在何地操练等余下之事,全由我孙儿文善负责,你们谁若是有何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先行问他!”
听得胡桢如此说,人群里一下子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尤其是胡文德组建的“羽林军”中的冯坤、秦晟、唐敖等人,更是拉着身边的祖父、父辈要冲到胡文善身边来。见此情景,胡文善便赶紧转头在祖父胡桢耳边大声说道:“祖父,您赶紧先让他们先静下来!”
等胡桢再次站起,大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后,胡文善走到大厅中间,朝着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各位叔祖!各位叔伯!请先听我说完再报名不迟!”
胡文善说着,便再次一揖说道:“此次让各位叔祖、叔伯家的众位兄长来此报名操练,实则是因为我祖父不想再让众位穷苦下去了,而要想富贵,除了读书,就只有战场杀敌建功了!”
正在此时,便听得前面不远处的冯坤大声吼道:“老三,你说得对!我们不会读书,但我们都想取得功名!我们都想要富贵!所以我们也都想去沙场博取功名!”
众人听得冯胖子如此大喊,尤其是“羽林军”中的几个少年,更是大喊着要去战场建功立业。
见场面又要失控了,胡文善赶紧大声说道:“请各位静一静!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等众人静下来后,胡文善继续一揖说道:“各位兄长!我祖父已与城北清修庵堂的济云大师商议,将清修庵堂西边一块空旷之地借用做你们的操练场所,如今营房也将要建好了,过完正月大家便可以住进去了!”
说到这里,胡文善心想自己幸好早前便与祖父商量好了,此次操练之事须得将所有事项都得冠上祖父之名,若不如此,必定有人不会相信此事能办成。
想到这里,胡文善便继续说道:“此次操练,有几个条件,恳请各位叔祖、叔伯以及众家兄长们听清楚了!一是从明年开始,此次报名参与操练之人,就得去西山住下,半日读书,半日操练!每三个月一考,通过第一次考核的人才会留下,没通过的以及此后连续三次考核皆未通过之人,便一律退回来,永不再录!”
说完后,胡文善停了停,再次说道:“二是此次参与操练之人,操练时长最少三年,最长五年!所有人前三个月不得回家,往后每月若非紧急之事,回家最多一次,若有违反也一律退回来!三是此次所有参与操练之人,在操练期间所有的衣食住行、操练所用之器械等,皆由我祖父承担!
见佑安递过来一杯温茶,胡文善便停住讲话,接过来喝了两口后继续说道:“此次只收十岁至十八岁之间的众家兄长们,哪怕是差一天满十岁的人,也是绝对不收!明天将届十九岁之人,也绝对不收!不要问我为什么没达到年龄或是超过年龄的人不收,我祖父不希望你们中年龄太小之人白白丢了性命在战场上!而若是你们中有人已十九岁了,却还未娶妻生子,那你就更不能参与此次操练之事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有了几个人在交头接耳,胡文善仔细听了听,便接着说道:“有人在问为何考核如此之严,是么?那我也在此告诉你们吧,我祖父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你们每一位的祖辈都是我祖父当年军中最亲密的袍泽兄弟,此次随随便便操练了你们,就将你们送去沙场,若是丢了性命,我祖父如何对得住你们祖辈?你们父母兄弟岂不就此失去了一位至亲之人?所以此次操练之人,全是你们自愿报名,不想参与之人,我祖父也绝不会勉强!”
说完此话,胡文善转身看了看身后测方向的祖父一眼,见祖父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最后,告诉你们一个你们爱听的好消息!所有此次自愿参与操练,且通过第一次考核之人,只要还在操练之中,每人每月将能获得由我祖父发放的纹银二两,直至操练结束或是考核不通过被退回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