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辰时初刻,胡文善醒来下了床,发现只是脚底创口还有疤壳未脱落,走路已全无影响了。走到门口,就看到陈氏手上捧着一套看起来是衣裤的物事,身后跟着一名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脸上也是一脸焦急的一起走来。
看见胡文善走到了门口,陈氏赶紧快走几步来到胡文善面前牵起胡文善的手,一脸担忧的表情,“文儿,你怎么下床了?脚底还痛么?”说着便牵着胡文善的手往房里面走。
被这样一位中年美fu人当幼儿般牵着手,胡文善实在是不好意思,好几次要抽回手,但力气终是没有陈氏大,手被陈氏紧紧的牵在手里。
“已经不痛了,下床行走倒是更有利于病体痊愈。”胡文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与这位母亲回话,叫一声母亲吧,却又有些叫不出口,只好含含糊糊的这样回答。
“文儿,你这次能够转危为安,真得要好好感谢道祖!你祖父请了十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幸好那时道祖来到咱家,才将你救了回来!只是后来,你是怎么知道辩证开方的呢?连道祖都说你的房子开得恰到好处?”陈氏还是对自己这个才八岁的孩儿能开方治病,心中满是疑惑不解。
“哦,这个……那个……这个……在书上看到的!咦,她是谁?”胡文善实在是没想好怎么回复这个问题,只好随口找了一个借口,怕陈氏还要起疑,恰好眼光扫到了母亲身边的那位十来岁的女孩子。
“三少爷,我是秋月啊,您不认识我啦?”女孩子一听这位自己陪伴照顾了两年的三少爷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赶紧自我介绍。
“秋月?又是谁?”胡文善哪里还记得什么秋月,只道是母亲身边一位小婢子呢。
“文儿,这是秋月,是跟在你身边两年的贴身丫鬟,以后还是让她来服侍你起居吧!”陈氏见自己孩儿也不识得自己的贴身丫鬟了,只好告诉胡文善这小婢子是谁。说着便转过头对那名叫秋月的婢女说道:“秋月,文儿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了,以后你要加倍小心的看好文儿!”
“是,夫人!”秋月赶紧回道。
“文儿,娘给你缝了一套新衣服,来……穿着试试,看是否合身?”陈氏说着便松开胡文善的手,拿起衣服给胡文善穿起来,旁边的秋月也忙着拿起裤子准备给胡文善穿。
“裤子我自己来穿!”胡文善见秋月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要给自己穿裤子,赶紧拒绝道。
“三少爷,还是我来给您穿吧!以前一直是我给您穿裤子呢!”秋月连忙回道。
以前一直是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给自己穿裤子?这得是多腐败啊!“裤子我自己来穿就行了!以后裤子都必须是我自己穿!”说着立马动手穿起裤子来,胡文善实在是不忍心让一个这么小的女孩给自己穿裤子,更不习惯以后一直让一个女孩给自己穿裤子,可怎么也系不好裤带。
“文儿,娘教你系裤带!”陈氏看胡文善一直系不好裤带,蹲下身来,一边给胡文善系着裤带,一边问:“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胡文善看着这个自称为自己娘亲的妇人给自己系好裤带,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是前世多年练就的心理素质,脸早就红透了。
“三少爷穿这套新衣服很合身呢!夫人您的针线活可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呢!”丫鬟秋月在一旁看着胡文善穿这套新衣服合身后,赶紧赞美起来。
“嗯,还算合身,我这针线活儿总算是还没丢了!”陈氏一边绕着胡文善看了一圈一边如此说道。似乎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文儿,厨房里面还炖着鸡汤,娘去看看是否炖好了,秋月你在这里看着文儿。”
等陈氏走后,胡文善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这个可能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小女孩,不甚唏嘘。自己不明不白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明不白的有了一堆的亲人,还有了这么一个长相清秀的婢女,这在前世,是完全不敢想的事情。
“你识字吗?”胡文善问道。
“婢子识得一些!”小婢女秋月有点紧张,昔日一起玩耍的三少爷,变得陌生起来了,说话也严肃了一些。
“嗯,识得字啊,谁教你的?”胡文善继续问道。
“小时候我爹爹教的。”婢女秋月显得越发紧张了。
“家里可还有亲人?”胡文善见这小婢女似乎有点紧张,语气缓了一缓。
“只…只…只有一个哥哥,也…也在府中,在…在前院。”秋月更显紧张了。
“你哥哥识字吗?”胡文善只好轻声问道。
“识…识…得更多一些。”小婢秋月还是有一些紧张。
看到这小女孩更显紧张了,胡文善微微一笑,便说道:“不要害怕!我只是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也不识得人了。”过了一会儿,等小婢女秋月稍稍平静了一下,又接着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府里的?”
“前…前年十月里,老爷在路上遇到了我和爹爹、哥哥三人,我爹爹三…三天没吃东西了,后来老爷给我爹爹吃馒头,我爹爹吃不下……就…就…就死了,再后来老爷出钱,葬了我爹爹,就带了我和哥哥回来。”小婢女秋月说着说着,眼中就shi了,也许是说道后面伤心了,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好了,不要太伤心了,以后这也是你的家。”胡文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婢女,只好温言细语的说道。“来,给我讲讲府里都有哪些人?”胡文善见这小女孩一时想起死去的爹爹有些伤心,便转移话题问道。而这也正好是这几天自己一直想知道的,自己附身的这个人的家里,是个什么状况。
“我们东...东府里有老太爷、老夫人,有…有老爷、夫人,老爷去京城了,有两位如…如夫人,还有大少爷进京去考什么会试了,大少奶奶跟大少爷一起出行去府城了。二少爷去学塾了。西…府里二老爷家,我也就不知道了。”小婢女磕磕巴巴的回复着,估计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些事情,许是听人说的。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走路声音,待声音传到门前,只见陈氏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女孩子手中端着一深木色的小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青瓷小碗。“文儿,这鸡汤可是春梅炖了一个多时辰,快来趁热喝了!”母亲陈氏进门就对胡文善说道。
说完,就从身边春梅的手上接过青瓷小碗,走到床边凳子上坐下,用同样的青瓷小勺舀了一勺汤,在嘴边吹了吹,递到胡文善嘴边,“来,文儿,趁热喝。”
“娘,我自己来!”胡文善见陈氏前番对自己卧床后的忧虑心疼,此番系裤带、喂汤是真心的无微不至,似乎不喊他娘,自己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终究是喊了出来。但还是不习惯被别人喂,连忙站起来伸手接过陈氏手中的青瓷小碗和小勺子,三五口就喝了下去。
“三少爷,这鸡汤炖着刚刚好,是夫人昨晚就叮嘱了婢子今早天一亮就开始给您炖的呢!”只见春梅尚未开口说话,眼睛中就已满是和善的笑意。
这时,门外进来一位老妇人,站在门口说道:“夫人,李管家找您!”
门外一中年男子声音说道:“夫人,昨日里冯家和蒋家两位少爷打架后,两边昨晚就争吵了起来,这时冯夫人和蒋夫人都来到前院里了要找您评理,老夫人要您去劝说两位夫人,平息两边怒气!”
“李管家,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陈氏说完,就对胡文善轻声说道:“文儿,你好生歇着,娘稍后再来看你!”又转过头对秋月说道:“秋月,你去厨房看看给文儿准备的吃食好了没有,好了就端过来吧,文儿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娘,你去吧,我正好有事要与管家商谈!”胡文善一听是管家在外面,向他了解一下这个家的具体情况,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陈氏出去后,秋月也跟着去了厨房,那李管家也就进来了。进门后那李管家就给胡文善行了一礼,说了一些三少爷病体痊愈当真有福气之类的好听话。胡文善看着这位青布直身的中年男子,身板挺直,眼中带着一股精明,便说道,“李叔,请你进来,只因我过去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秋月的哥哥是不是也在府里?在做什么事情?”
“三少爷,您是说那个安福吗?他在前院里学赶车呢,学东西倒是挺快的,一教他就会!”李管家眼带微笑的回着胡文善的话。
胡文善也不知道安福是谁,转头望向身边的丫鬟秋月,秋月见胡文善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李叔,这安福是如何进的我们家里?”胡文善想着好不容易这年代下人里面有了识字的人,让其赶车太可惜了,得弄到身边来让他跟着自己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但弄到身边来之前,还是要了解一下这人的底细。
“安福啊,是老爷前年十月份去苏州府时,路过临安时在路边荒地里遇到的,当时他娘已不在了,他和他爹、他妹妹秋月三人一起在路边,他爹当时病了,好几天水米未进了。老爷想将他们带到城里,请大夫给他爹看病,还没到城里,他爹就死了,后来老爷出钱葬了他爹,就带回来了他们兄妹俩!夫人见了后,就给她妹妹取名秋月,说先让秋月伺候你,老爷就将安福交给了我,我看他也不大,做别的事也做不了,就先让他跟着老刘一起学赶车,听老刘说他脑瓜子好使,教他什么,一学就会!”李管家对这安福的事情还是很了解。
“嗯,这样啊!李叔,我这边还缺一个书童,我想让那安福过来陪我读书,你看如何?”胡文善也不知道这家里是否给自己这样的读书人配书童,但总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才好要人。
“三少爷,这个,我这边肯定是可以的,只是老爷离家前也说过回来后要好好的给您选一个陪在您身边读书的人,所以……这个,您看要不等老爷今天回来,您亲自跟老爷商谈一下?”李管家听说胡文善要一个书童陪他读书,自己也不敢做决定;正好想起老爷前阵子说过这话,恰好老爷来信说今天一定会回来,所以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