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胡文善便与张三丰仔细合计了与文才大师、张子宜、梁用行的比试方法,到了辰时初刻,胡文善随着张三丰跟着船夫驾驶的乌篷船一起来到了一个青石砌磊的渡口,船夫将船停稳后说道:“道长,三少爷,我们到了通济渡口了,从这里上岸一直往北边走去,穿过县城再往北走几里路就能去到安清山麓的清修庵堂,小人就在这里等您二位!”
“有劳您了!我们约摸着要到申时初刻左右,才能回到此处,劳烦您久等了!”张三丰说着行了一礼,便牵着胡文善下船来到岸边的青石码头上。胡文善跟着下了船后,回头也对船夫行了一礼说道:“有劳您了!”
说完,二人便上岸一路往北边走去,走了不到半里路,就见街道路面都是条石中嵌,卵石镶边。四周店铺林立,茶楼酒肆、铜器、金银首饰铺、剑铺、瓷号、客栈、酒楼、绸庄、布店、医馆、药材行、南货店、木材行、香菇行、桐油行等林林总总几百家。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听说话口音、看穿着打扮,均是闽浙赣一带行商无疑,难怪上一世陪女友来此时,这里的人都说龙泉自古就是“瓯婺八闽通衢”、有着“译马要道,商旅咽喉”之称,历来为浙、闽、赣毗邻地区商贸重镇,兴盛时期龙泉城里铺面八百余间,今日看来,果真不虚……
穿过西渠石拱桥,路过县衙东侧再北走两刻钟,就到了一座山脚下,从山下往上看去,在山腰处,四五栋佛教建筑背山朝南,依山而建,周边尽是竹林,路上不少信众来来往往,看着这对老道士,带着一个小孩童不去道观,却来这佛家庵堂,纷纷投来不解的惊奇目光,胡文善只好一一报以微笑。
张三丰和胡文善一前一后,随着人群沿着小坡竹径一路上来,离山门较远,就能闻到清香四溢的桂花香味。待来到清修庵堂大门,才发现这里砌的房子面积,比起在山脚下看到的大多了,绝不只是一般庵堂能比。
进门后,发现是一长方形落院,大门内侧两旁两株木樨高约两丈,枝繁叶茂,再往里走去,一路上穿过天王宝殿、大雄宝殿来到了后院的禅房处,便有一位小僧人前来施礼问道:“可是张老道长前来?”
“正是!”张三丰回了一礼说道。
“请这边来!”说着,这小僧人便在前面带路,转过一个转角来到禅房门口处,胡文善便看到一位身材不高,白须白眉,长须及胸穿着僧衣的老和尚站在前面,在其身后一高一矮站着两位,亦是胡须皆白文士穿着打扮的两位老先生,高的那位眉高眼阔,国字脸,一袭长衫。矮一些的那位倒是慈眉善目,也是一袭长衫,古朴醇厚。
见到张三丰往这边来,三人脸上均露出笑意,齐声施礼说道:“见过张师!”
“无量寿佛!文才大师,子宜,用行,老道今日又来叨扰了!”张三丰一边回礼一边笑声说道。
等众人进到禅房各自落座,那迎客小僧上了香茶退下后,文才大师先开口笑着说道:“阿弥陀佛!昨日里,张师你来信说今日要来,贫僧便与子宜、用行两位施主都未出门在此等你,只是不知张师前来有何要事?”
“有事有事!也不急,哈哈哈哈!前些天走得匆忙,倒还不知道你们又是为何来到此处?要在此处待多长时日?”张三丰许是见到旧人了,从见到这三人后,就笑声不止。
“半年前,贫僧在苏州寒山寺遇到了子宜施主,”文才大师一边说着,一手虚指那矮一点的老先生,又继续说道:“闲谈中约定来浙闽一带清修访友,后来子宜施主说用行施主也想一起来,”说着,又虚指向高个子老先生,“是以两个月前就一起来到了这里,只是倒还未曾想过何时离去,不知张师……”
“好!好!不走就好!不走就好!哈哈哈!”张三丰笑着连说了几声好,便指着胡文善向大家说道:“这是老道我在此新收的徒儿,姓胡,名文善!文善孩儿,来,见过文才大师、张先生、梁先生!”
等张三丰说完,胡文善便向前一步,躬身向三人一一行礼说道:“文善见过文才大师,见过张先生、梁先生!”
待得张三丰说这七八岁的孩童是其新收的徒儿、胡文善行完礼后,大家才将目光转到胡文善身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文才大师率先开口道:“好一个星眸朗目,面如傅粉的小童子,眉清目秀、挺鼻如峰,不错不错!哈哈哈哈!最初我看张师你带着小童,还以为是伺候你老的童子呢!只是,这么秀气的小童子,你是如何寻获到的?”
“嗯,不错不错!这娃儿龙眉凤目、顾盼生姿,将来定是大富大贵、酝藉风流的人物!若是张师不说,我也道是伺候张师饮食起居的小童子呢!”张子宜也接口说道。
“嗯!金相玉质、品貌非凡,这孩儿不错!只是跟着张师你学道,甚是可惜!可惜咯!”梁用行一边绕着胡文善仔细观察着,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可惜不可惜!老道这徒儿将来定是要出将入相的富贵命,可不能学道!哈哈哈哈!这徒儿是老道我一百多年前一位故人的后人!前一阵子来到这里,本是想来看看这故人的后人,原是没想到能遇到这徒儿的!哈哈哈哈!”
“阿弥陀佛!前世因、后世果,皆系缘分!张师今日来此是……?”
没等文才大师说完,张三丰便说道:“今日老道前来,是带着这徒儿来向三位学习讨教的!只不过……!”张三丰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接过文才大师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老道我可不是小觑了这天下英豪!哈哈哈哈!只要你们三位胜了他,老道我绝不烦扰各位在此的清修访友!若是三位谁输了……哈哈哈哈!”
“张师,这个恐怕我们胜之不武吧?”张三丰话还没说完,高个子的梁用行便先开口慈善的笑着说道。
“用行,等张师先说完不迟!”矮个子的张子宜也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若是三位输了,哈哈哈哈!等你们输了再说!”张三丰大笑着说道。
“这个,张师,你有何难事吩咐就是,贫僧等竭尽全力也当为你排忧解难,只是你这……这……”文才大师也笑着如此说道,心底里却实在是没想明白以张三丰的身份,直接说出条件,大家就算是再难实现的问题,也会勉为其难的去解决。
“是啊!”
“是啊!”
“张师,您若是有何难解之事,我等定当用心为您排忧解难!”张子宜、梁用行也如此笑着说道。
“无量寿佛!今天这可不是老道我有事要你们三位相助,是我这徒儿有事,说要与三位比试一番!哈哈哈哈”张三丰也笑着回复道。
“先生,是讨教、学习!”胡文善一边拉着张三丰的道袍,一边轻声说道。
“对!对对对!是讨教学习,更是比试!哈哈哈哈!”张三丰说完又继续说道:“我这徒儿刚刚在来此的小舟之上对我说将来必须要中文武双状元,必须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后面怎么说的来着?”张三丰一边说着,一边故意转头问身边的胡文善,口中却继续说道:“对对对!今日起,哦,不对!明日起,先诛少林、再灭青城!文胜姑苏,武打京杭!是了是了!就是这么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文善一下子就惊呆了,立即开口问道:“先生,我何时说了此话?”想不到这张老神仙也有如此顽童的一面。
“你不是刚刚在来时的小舟上意气风发的如此说么?”张三丰继续添盐加醋的说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阿弥陀佛!小施主志存高远,勇气着实可嘉!这‘明日起,先诛少林、再灭青城!文胜姑苏,武打京杭!’那这今日来此是……?来先诛贫僧这几十年前的少林老和尚?”文才大师一听张三丰说完,看到胡文善猴急争辩的神态,就明白了是纯属张三丰故意如此玩笑,自己便也如此哈哈大笑着对胡文善说道。身旁张子宜、梁用行更是笑得连手中茶水都泼了出来。
“不不不!小子没说过那句,小子是为讨教学习而来!”胡文善一边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家先生不是说你是为了比试而来的么?可是想好了要如何比试?”梁用行在旁边实在是笑不可抑了,见胡文善窘迫得笑了起来,便如此问道。
“想好了!想好了!”胡文善一边大笑着,一边说道:“小子想先与文才大师比一局围棋,不知文才大师能否赏脸?”
“阿弥陀佛!小施主想要如何比?可否要贫僧让子?”文才大师一听胡文善说要先与自己比试围棋,不禁微笑着问道。
“让子!让子!不得不让!非让不可!哈哈哈哈!”张三丰一听文才大师说要让子,更是来了兴致。“无量寿佛!不是要你文才大师让子,文善孩儿,你让子!让四子,不,让九子!”
张三丰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惊吓到了文才大师、张子宜和梁用行。这三人之间可是经常一起下棋过的,张子宜和梁用行这些年在江浙、淮右以及京城各地对弈过不下数百人,现今更是都知道这文才大师的棋艺,就是称为当今棋道国手也不为过!今日里,张师却要一始龀幼童让其四子,这大话也说得太大了吧?
“文才大师,小子先生说的是玩笑话,还请您不要当真了!”胡文善一边无奈的笑着,一边继续说道:“不知您这里可有棋具,我们白先黑后、座子、还棋头、子多为胜即可!您也无需让子!”
“小施主,当真不需贫僧让子?”文才大师微笑着问道。
“文才大师,当真不需您让子,还请您赐教!”胡文善抱拳行了一礼,便走向禅房中间的一小几边上。
文才大师便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棋具,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小童应是不知老衲这些年的棋艺深浅,所以再次询问了一次,只要这小童开口说让子,自己立即就会让其四子,没想到其一口回绝了,倒是有骨气也有傲气!
将棋具放好后,剩下张子宜、梁用行两人便也好奇着围了过来,各自端着茶水,坐在文才大师和胡文善之间,准备观棋。只剩张三丰完全不在意两人之间的棋艺比斗,独自走出禅房四处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