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喊冤,他还有何话可说?
尹夫人欲哭无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他防不胜防,哪里拿得出证据来反驳他?
他跪在大殿之上,磕下响头,“微臣无话可说,只求皇上再仔细调查,切莫中了奸臣的奸计,还我尹府清白!”
百官站在两旁,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无不唏嘘。
刚得一乖孙,酒宴上还意气风发讲话的男人,一夕之间,就成了通敌卖国的罪臣,说得不好就要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实在是一言难尽。
“尹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官断案不公,还是指桑骂槐地说我是奸臣?!”蔚安站在他身前,十分愤慨地反驳道。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底下的老臣,心中静如止水,“这件案子断了这么久,实在没必要再查下去。”
此话一出,尹筱玉差点晕厥过去,却听龙椅上的老人又问道:“对于此案,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儿臣有。”
一道洪亮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位大臣纷纷闻声看去,只见轩辕夜踏出队列一步,站在云梯底下,颔首,“对于蔚大人的奏折、书信和供词,儿臣均有异议。”
皇上看着底下这个儿子,若有所思,蔚安代表了整个刑部,而尹府虽是礼部,但蔚安势力更广,不止有窦府还有沈府,他要弃蔚府而保尹府,怎么看都不划算。
想到什么,他的目光转向了后殿,老眼一眯。
世人都传他对蔚青瑶有意,难道这就是他舍弃刑部的原因?
后殿中,感受到老皇帝这抹意味深长的目光,蔚青瑶抿了抿唇角,如同被人窥探了心里一般,很不自在。
也许正如他所想,轩辕夜就是为了她,那又如何,蔚府人狭隘自私,为光宗耀祖,不达目的,买女儿替嫁,见阻断自己亲生女儿的婚姻,又处处狠下杀手,无恶不作。
这样的人,绝非良臣。他们同样可以为了光宗耀祖,从而抛弃轩辕夜。
想必轩辕夜也是看清了这一点,绝非只是为了她。
“你说。”皇上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轩辕夜。
轩辕夜正要开口,蔚安感觉到要被背叛,立刻看向轩辕夜,“九殿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将自己的前程毁于一旦啊!”
他就这么看中蔚青瑶吗?
就算蔚青瑶不死,轩辕暝也不会就此罢手,他们也没有可能。
哪知轩辕夜闻言,缓缓转向他,“蔚大人这番言论,可是在威胁本殿下?”
蔚安身子一震,急忙低头,咬牙回道:“没有,微臣不敢。”
轩辕夜再次面向皇上,“蔚大人奏折上所说的三大罪名,每一个都极其复杂,且容儿臣一一解析。对于蔚青瑶是狄国戎府的身份,相信有一个人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谁?”皇上双眸微眯。
轩辕夜恭敬回道:“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
众臣一惊,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蔚沉风,也觉得惊讶不已。
蔚青瑶的身份,关平宁郡主什么事?
后殿中的尹筱玉和锦绣,也同时看向了蔚青瑶。
蔚青瑶从容一笑,也不急着揭开答案,“你们接下来就知道了。”
队伍前列的东楼池月和轩辕暝,就像两个局外人,目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好似一切都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皇上半信半疑地看着轩辕夜,随后对徐公公道:“传平宁。”
徐公公颔首,走前两步,高声唱道:“传——平宁郡主!”
响声在大殿回荡了三圈,很快,一身紫色长袍的平宁郡主,就带着一名男子,款款走了进来。
这男子身材高大修长,剑眉星目,薄唇紧抿,神态严峻,不苟言笑,走在大殿之上,丝毫不怯场,看得众位大臣迷惑不已,这位又是何人?
看到这人时,锦绣微微一惊,立刻转向蔚青瑶,“戎休?”
听到这名字,尹筱玉也很快想了起来,“这就是那个赌场夺冠的打手戎休?”
蔚青瑶笑着颔首,“正是此人。”
二人不明所以,只好接着看向前殿。
平宁和戎休走到尹大人身旁停下,二人朝皇上行了一礼,平宁首先道:“皇上,对于蔚青瑶身份一说,我想我身边这位狄国戎府后人,恐怕比那份赵花的供词更有说服力。”
“底下站着为何人,报上名来。”徐公公说道。
戎休颔首,语气沉稳,“我是平宁郡主的贴身守卫,亦是戎府嫡长子,戎休。”
戎府嫡长子?!
这下,蔚沉风和蔚安全都变了脸色,他怎么在平宁郡主的府上?
平宁郡主一直爱慕着轩辕夜,如今轩辕夜和蔚南烟有婚约,她自然恨不得蔚府出事,所以当蔚青瑶找到她时,她立刻就同意让戎休出面替尹大人证清白。
“他是我在赌场买来的打手,这件事,赌场老板知道,所以也不算见不得人的。”平宁郡主说道,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说明自己只是戎休的主子,和狄国没有关系。
这种买卖别国流犯作为打手,所以也很正常。
皇上没有追究,只看向戎休,“那你知道蔚青瑶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吗?”
“这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和尹大人一起谋反了。”戎休率先抛出一个消息,惊得众人哑口无言。
“此话怎讲?”皇上蹙眉。
戎休回道:“戎府三姨娘云氏,一直很得我父亲的宠爱,奈何她一直怀不上身孕,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怕年老色衰,无法继续这份恩宠,便假意怀孕,到了生产那日,托人买了一个婴儿,原本是想一个男婴,奈何没有年岁符合的,所以只好买下当年还是婴儿的蔚青瑶。”
纸包不住火,这事还是被戎将军知道了,这才有了后面赵花所描述的一切。
“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何来与人勾结之说?”戎休反问蔚安。
蔚安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蔚沉风死死拽着手,紧咬着牙,脸上满是不甘。
尹大人勾结蔚青瑶一说,便不攻自破。
皇上看着无言反驳的蔚安,什么也没说,转向轩辕夜,“那书信一说,你又如何解释?”
轩辕夜淡然一笑,“找那使者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皇上一噎,看了徐公公一眼。
徐公公会意,当即宣那使者进殿一趟。
恰好使者正在宫中,过来只花了一炷香的时辰。
站在大殿上,听了众人一番话,他笑了,“此时哪里是有人书信密告我国的国君,只是大理寺里头的一名囚犯,得知了国舅的身份,这才去向狄国皇上邀功,告诉了他这件事。”
蔚青瑶微微一惊,不由得看向轩辕夜。
这也做得太滴水不漏了吧?
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使者和颐国大臣没有利益关系,没必要撒谎,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最有力的证言。
皇上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有劳使者跑这一趟了。”
使者微笑颔首,这边告辞退下去了。
三条罪状,攻破两条,如今只剩下最后酒宴上的前朝舞姬一条了。
此时的蔚安和蔚沉风,已如丧家之犬,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皇上看着轩辕夜,“继续。”
轩辕夜颔首,“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夜是谁让舞姬们上台,那就让他来向皇上解释吧。”
闻言,蔚沉风手心一紧,猛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