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岫沨心里盘算了一遍。
和市集食店的契约已经签好,还定好了第一轮合作的美食。
码头那边也谈妥了,船帮帮主胡啸不仅允许八珍阁和小食店为他们船上的旅客承包餐食,还带话说,欢迎吕岫沨上船坐坐,看看江景。
要不是吕岫沨知道少主曾经帮过这位船帮帮助的大忙,简直要怀疑他如此热情的动机了。
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吕岫沨却心神不宁。
她又陷入了从市集回来后的奇怪症状,胸闷、心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着没落。
不应该啊。
则阳问她怎么了,吕岫沨本想和她说说那日和白染鱼的争吵,可是一想起她对白染鱼的反感,就作罢了。
没想到则阳跟着唉声叹气,原来从船帮回来后,祝文鸿也患了吕岫沨一样的病,整日魂不守舍,账经常算错,算盘老掉在地上,圣贤书也不看了,还找各种借口躲着则阳。
则阳猜测他是为自己说漏嘴的那句话担惊受怕,既不忍心,又不得不盯着他,这几天鸡飞狗跳的很心累,但她自然不会告诉吕岫沨实情,两个人互相瞒着,唉声叹气。
吕岫沨看着则阳懵懂迟钝的样子,心道她居然还没明白祝文鸿的心意?
忽然之间,吕岫沨周身一震,恍然想到,白染鱼看她是不是也和祝文鸿看则阳一样的心情?
那天和白染鱼大吵一架后,他俩之间几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有营养的话。
有时在店里狭路相逢,白染鱼仍会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打招呼,聊聊天气,探讨菜谱,只是不再提任何深一点的话题,不提那天的事,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被她打伤的事。
她本以为他会到处嚎自己被打,就像他刚来的时候。
白染鱼不一样了,她感觉得到。
那天她不敢回头看他一人落荒而逃,事后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说错。
大家都对她太好了,其他人要不敬她是舵主,要不像则阳惯着她,他们从不会逼吕岫沨去做什么,更不可能冒险让她去面对那段失去的记忆。
没人像白染鱼这样笨,单刀直入骂她。
她太享受大家的这份善意,说好听点是顺其自然,说难听点就是逃避。
逃避也就罢了,一提起这些事她就被情绪左右,只想用武力摆平一切,如此下去,哪天真的酿成大祸怎么办?
白染鱼问她离开了大家,没有了不二山庄,她是谁?
她不知道答案,她若自己不去找,也没人能给她答案。
手上那块朝云阁的真丝帕子快被吕岫沨绞烂了,则阳看了心疼不已,忙道:“小姐,你没事吧?”这帕子可是她们俩一起抢购的。
吕岫沨心不在焉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话忘了和白公子说。”
她松开帕子,似已下了决定。
“小姐!你不会真喜欢上小白了吧?”则阳简直像防贼一样防白染鱼,“他到底有什么好……”
话刚出口,吕岫沨垂眸飞来一记眼刀,吓得则阳心中惶恐,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过了,只是她自忖肩负着为吕岫沨挑人把关的重任,标准早就飞到天上去,照这样的标准,那白染鱼肯定是不行的。
吕岫沨竟然为了他,给自己吃眼刀……则阳心想,怕不是小姐真的对那小子上心了,早知道她不就那么卖力诋毁白染鱼了,倒好像激起了吕岫沨的逆反之心。
而后则阳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岫沨消失在门口,颇感挫败。
“大了的小姐,不由丫环啊。”则阳长叹一声,好不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