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宁回到家的时候,叶大满从抢救室里出来,但是还没有推到病房,正在观察室里。
“爸爸没事的,对吧?”叶安宁已经问了三遍。她看着默默不语的妈妈,妈妈看着叶安宁红肿的眼睛,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来话。
没人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叶安捷坐立不安,看到大家都愁眉不展,更加的难过。就拉着皓皓和潇潇下楼买饭了,曾志跟在后面出来了。
“安捷!”曾志也想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默默陪着。
“爸爸已经熬过一关了,这一关也能挺过去。”叶安捷小声的说道。
“会的!”
他们一路无语,皓皓和潇潇受到大人情绪的感染,不像以前两个人碰到一起就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而是静静的跟在叶安捷后面,偶尔的做一个小动作。
“姐!”叶安宁也跟了出来。
“外面那么冷,你出来干什么,文文呢?”
“蒋成抱着呢,这会睡着了。我待不住。又不让去探望,医生说还得观察两个小时,才能送到病房。”叶安宁用纸巾擦着鼻子。
“安宁,咱妈现在压力最大,咱们得坚强一点,给她顶着点。”叶安捷看着妹妹说道。
“我忍不住,想到爸爸。。。。。。”
“我知道,别哭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到最坏,等医生的结果。咱们先稳住,别往坏处想。做手术的医生都说了一半一半,并且手术还算成功,就看后期恢复了。不要哭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爸爸还得两个小时才能。。。。。才会出来,还在昏迷中,多吓人啊!也不知道手术效果如何。”
“别自己吓自己。曾志看好他两个。现在家里不需要多一人去伤心难过,需要我们去顶住。”
“让一让,让让!”两个护士推着一个担架床边喊边跑。
“娘啊!娘啊!你咋这么命苦啊!啊!老天爷啊!不长眼睛啊!”跟着一男两女,都是古铜色的面容,一看就是经过风吹日晒的。他们干嚎着,扒着担架。
叶安宁他们让到一边,看到担架床上眼睛紧闭,皱纹横生,嘴巴微张的老太太,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念想要说出来,就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们不赶紧帮忙推车,一个劲的拉着车,生怕这个担架车跑的太快了!”曾志扭头看着他们走进急诊室,说道。
“瞎说什么!”叶安捷瞪了一眼。
“咱们去给他们买点什么吃?大家大半天都没有吃饭了。”曾志讪讪地笑了下,问道。
“估计买什么也吃不下,清淡点吧,粥、米饭吧。”
“就在医院食堂吧?”叶安宁牵着潇潇和皓皓的手,感觉很凉,不想出医院买东西。
“行吧!”叶安捷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当他们带着饭经过大厅的时候,潇潇和皓皓,看到大厅里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有十来种鱼游来游去,像一个小型的海洋公园,就不愿意跟着上楼去。想要在这儿玩一会。叶安宁就让曾志和姐姐先带着饭菜上去了。
这个时候叶安宁看到刚才哭喊娘的两个人。
“医生让交多少钱?”那个带着围巾的女人拿起围巾擦了擦鼻子。
“先交个四五千吧。”那个男人各自看起来还没有女人高一些。
“哎!”女人长于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次她还是不是拖着我们啊!”那个男人想要抽一根烟,但是看看周围又放进了口袋里。
“你妹妹这次来只请了三天假!”带着围巾的女人朝着急救室的门口努努嘴。
“那也没办法,老太太命大了,她还得在这撑着,要吗带回去。”男人小声的说道。
“我们都快被折磨疯了,就因为你娘,谁也出不去挣钱,必须在家守着。还隔三差五的往医院砸钱。你不给她看,在村里那些乡里乡亲看不过去,说我们不孝顺,给她看,她就死拖着我们。”女人蹲在一边。
“这次看样子要准备后事了,我让南村的扎纸活的老张,准备着了。”男人也蹲下来。
“我这一辈子,就搭在你和你妈身上了。从来没有说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两个手两个脚被栓的死死的。造孽啊!这个孽也该结束了!”女人眼里泛着光,那是一滴泪,留给自己的。
“医生这次说了,病的重,尽量抢救。”男人委婉的说着,眼睛看着急救室的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
“我们就不应该送来这么早!”女人压低声音说道。
“那不是成了凶手了!”男人扭头看着女人说道。
“到最后免不得你出钱出力。”女人站起来往外走了,男人紧跟着站了起来。
叶安宁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惊讶的脑袋不转圈了。想到了爸爸。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还能看起来那么孝顺,离不开妈妈。所有照顾爸爸的压力,都在妈妈身上,她把所有的风险和重担一个人担了起来。如果没有妈妈,爸爸真的瘫痪在床,或是植物人一样醒不过来,她不能想象以后的生活。哥哥姐姐和自己只是用心,没有真正的付诸行动,亲力亲为的照顾一个病人一年半载。如果爸爸真的躺床上十年八年,轮流照顾,其他什么也不能去做。。。。。。她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无耻之极。但是她明明对爸爸的状况非常的揪心难过,痛苦万分,自己肯定不是他们这样的人了。
“潇潇,皓皓,我们走吧?”叶安宁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要,妈妈!”
“小姑姑,我们再玩一会儿!那边还有一个小楼梯呢。”潇潇指着门口附近一个造型装饰楼梯。说着就拉着皓皓跑过去。叶安宁没办法只好跟上去。
“哥!哥!嫂!”不知道过了多大一会儿,一个短发女人从里面闯出来。她神色慌张,四处寻找。
“这儿呢!”那个戴围巾的女人推开门进来了。原来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妹妹。
“怎么了!不行了吗?”男人跑过来就问。
“咱妈,挺过来了!手术还没结束,刚才那小护士出来取什么东西,给我说的,医生肯定能给救回来!”这个短发的女人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戴围巾的女人瞬间拉长了脸,冰霜一样吓人。他们三个都没有说话,那个戴围巾的女人,突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然后就是哇哇哇大哭,响彻整个大厅。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叶安宁呆呆的看着。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好像谁也不值得同情,谁都值得同情!生死之事本是最大,但大部分时候也如蝼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