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摸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来回甩一甩。拿出手机才发现调成静音，那么多未接来电。将近凌晨两点半了，他没有回电话，只是通过短信和微信回复着信息。刚回复两条，叶安宁的母亲就打来电话。
“哎呦，怎么回事啊，才接电话，安宁的电话没人接，你的也是，都快吓死我了，就等着天亮一亮直接坐火车去郑州找你们呢。没有什么事吧？”欧阳静慧两手抓住手机颤抖的说着。
“妈，没事，放心吧，安宁快生了，刚才护士已经出来说了。你早点休息吧，等生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蒋成靠着墙壁说道。
“你自己忙的过来吗？皓皓呢？”
“他睡着了，在我身边。等明天他奶奶就过来了，没事的。”
“你们也不提前做准备，这么仓促，这是你刚好在家，要是出差或者上班什么的，安宁可有的受了。”欧阳静慧颇有微词。
“主要是提前了三个星期，就有点乱套了。”蒋成看着对面等候的一群人，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行了，只要人好好的，你多跑跑，要是你妈妈明天赶过去，我们就等你们出院再去看你们，顺产一般两三天就出院了。需要小棉被小包被什么东西，给你妈妈说，或者给我说，都可以给你们准备。”
“都有。您早点歇吧，妈！”
“这怎么还没有生啊，自从安宁给我打了电话，我这心慌得就停不下来。”欧阳静慧坐在床上看着床头挂的钟表。
“放心吧，有医生呢，这着急也没办法。我在这守着呢，你们早点歇吧。”蒋成刚挂掉电话，又进来一个电话。
“你们在哪个医院？”是叶安宁的姐姐叶安捷。
“姐？”叶安捷很少跟蒋成打电话，蒋成有点半信半疑。
“嗯，我刚加班回家，天亮我去医院找你们。早上的飞机，大概十一点左右就能到你们那。”叶安捷窝在飘窗角落里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大上海。
“你咋可知道了？嘿。”蒋成面对一向强势的叶安捷，总感觉自己有点状态低迷。
“哦，咱妈睡不着觉给我打电话说的。照顾好安宁。就这样吧，明天到了再说。”叶安捷直接挂断电话拉上窗帘，从飘窗上跳下来，打开自己的音响，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饺子去煮，刚开了火，她想了想暂停了一下，直接关掉开关，转身去洗刷，直接上床睡觉了。
蒋成坐在皓皓旁边，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三点二十了。
叶安宁在产房里歇斯底里的挣扎着。
“叶安宁，不要大声喊叫，保存体力，要不然一会生孩子会没有力气，如果力气不足，孩子憋在产道里，容易缺氧。”护士的话让叶安宁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啊，不是太疼的时候呼吸呼吸，保存体力，两只手抓住产床的把手。”另一位助产士站在安宁头边说道。
叶安宁只是干哑的嗯了一声，她的两只手因为宫缩疼痛时的挣扎而变得僵硬，她听着助产士的话缓缓的抬起手去抓产床的扶手。她全身的力气好像已经被用光，连抬手的劲儿也不够用了。
“羊水还没有破，我们给你人工破水。准备工具！”跪在产床下等待接生的医生说道。
“啊！羊水破了！”助产士还没有把工具拿过来，医生就大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对不起！”叶安宁感觉到自己下体有爆破一般的感觉，一种满满一袋子水从袋子里冲了出来，全部洒在地上，一滴不剩。她看不到什么情况，但是肯定是喷在了医生的身上，她嘶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从内心里觉得自己做了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脏的东西喷了别人一身。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她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医生和护士根本没有把这些当成回事，他们见怪不怪，接生的医生只是用袖子把前胸的液体抹了一抹，继续跪在产床旁边帮叶安宁接生。
“啊！”叶安宁又被一阵蚀骨的阵痛折磨。她抓着扶手，干张着嘴巴，她并不觉得热，可是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冷是热，只知道那一种疼痛要把自己撕裂。
“叶安宁，呼吸呼吸！不要大喊大叫，浪费体力！使劲，使劲！对了！”助产士在她身边给她鼓着劲。
“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加油！”医生抬头说道。
“如果没有阵痛就不要使劲，稍微歇息一下！”助产士给安宁撩了一下盖在眼睛上的头发。
“不行！不行！”叶安宁感觉孩子一直从自己身体里往外艰难的拱着。
“好，那就使劲，孩子快要出来了！头已经出来了，接着使劲，不要停下来。”医生再一次抬头，她明显感觉安宁已经使不上劲，孩子被卡住了。
“叶安宁，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孩子了，再加把劲！憋着孩子对孩子不好！加油！”助产士拍拍她那扶在产床上已经没有知觉的手。
叶安宁摇摇头，表示实在没有力气，疼痛让她想要哭都哭不出来，只有干嚎的嘶哑声音。
“叶安宁！你得配合孩子，你看孩子那么快就出来了，你产程已经很快了，孩子让你少受好几个小时的罪，你也配合配合他，让他出来，马上就可以看到孩子了！”医生说道。叶安宁再一次从产床上稍稍抬头开始使劲。助产士一直在旁教她怎么使劲。
“对，就是这样，孩子真的要出来了。”
叶安宁只听到孩子快出来，快出来了，听了十几遍了，她心里闪了一句：这还快吗？怎么还不出来！
“啊！”叶安宁突然感觉一切都安静了，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滑落出来。不痛不痒，竟然还有轻松惬意的感觉，她的头重重的倒在产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哇哇哇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产房。她知道孩子已经落地了。
“恭喜！叶安宁你看一下，女孩！”医生双手托着孩子放到叶安宁的眼前：“是男孩还是女孩？”医生重新问了一遍。
“女孩！谢谢！”叶安宁气若游丝。
“小姑娘肺活量可以，声音洪亮的很。”医生把孩子交给助产士笑着说。
“你看看她吧，很可爱！”助产士掀开叶安宁的上衣让孩子趴在叶安宁的肚皮上，让他们亲密接触，这样可以安抚孩子刚出生，面对新环境的焦虑感。果然，孩子一放到叶安宁肚子上，她听到熟悉的心跳，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叶安宁爱怜的抚摸着女儿湿漉漉的头发。
“胎盘自己保留吗？”医生问道，叶安宁累的只是摇摇头。
“一会给你缝一下伤口，清理一下子宫，稍有不适，你坚持一下。”医生交代着。
“孩子给我吧。一会让你家属看一眼。”一位护士走来抱走了孩子。
“嗯，今天五月二十八号，凌晨四点十六分，体重是3230克，女孩。”助产士接过孩子一边说道一边给她戴上表示自己出生信息的手环。接着又简单的给孩子清理了满身的污渍，做了一个简单的心肺复苏，然后穿上尿不湿，小秋衣，裹上小包被，抱着出来找爸爸。
“叶安宁家属！”突然重重的铁门被推开了，蒋成和对面等待的家属们同时站起来。蒋成听到赶紧站起来跑过去。
“在！在！”感觉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突然被告知无罪释放，蒋成心里一道亮光闪过。
“孩子出生了，你过来看一下。”
蒋成只看了一眼，护士就又抱走了然后说道：“母子平安，再等两个小时的观察就可以出来了。”
“谢谢！谢谢！”蒋成此时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