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冰冷模样自然不受待见,几个护卫守在一旁时刻提防着他,他们只看到那个少年盘腿闭目打坐,慢慢也就松了心。于善心开道走前面,倒是从未回头打量,不知道是他对赵长生这独行的年轻江湖客不放在心上,还是因为是马车中人开金口让这姓卢的少年入的队伍。
总之于善心唯一庆幸的是,那位少年一路而来并未有所动作,这是最好,不然即便自己受了内伤也能让他命消。他才多大年纪,打顶不过十七八,而今元楚最年轻的娇子白衣剑客向天笑也是二十三四才成名,二十以前,还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恶水地苦修呢。
车队急忙而行,十里路程没用去多少时间,天已近黑。原本说好的停下过夜,在于善心请问了车内之人过后,佳儿那丫头传话,“再赶二十里路修整过夜。”
赵长生虽然闭目打坐,他却深知这是江湖,留了三分心神警惕周围风吹草动,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反对,这群人也没询问他意愿。不过有一点赵长生觉着好奇,那便是车内到底何人,要做得如此神秘。不过赵长生觉得等会马车停下,自然会见到。
然而并不如赵长生意愿,当至天黑不见物时,整个队伍终于停下。众人下马,手里火把亮腾腾,安营修整。赵长生一跃而起,却不敢惊世骇俗,有所收敛,只用了三分力气,一个鲤鱼打挺落地,远远离着马车六七米外,寻一地休息,他自带了肉干水袋。
那边开始喧哗,篝火熊熊,有肉香扑鼻。几个护卫围坐,老马夫依旧坐在马车前,身上多了一件御寒的大棉袄裹着,提着一壶酒在独饮。佳儿小丫头没出来,似乎有些受不住这些护卫的豪放气,听不得那些荤段子,酒气遮天。不过还好,作为护卫头颈于善心自然要看着他们些,即便是在下命令,想来他们关系除开上下属关系自然也不差。于善心提醒道:“少喝几口御寒就行了,这是任务,要是二小姐不能安然无恙归族,你我几人都得提着脑袋回去。”
“放心吧!于老大,我们做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有分寸,再说了,我们几个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其中一人似乎与于善心关系更好,拍着于善心肩膀,反倒是拉着他要喝几口。
“你们啊!刚刚吃了亏就是记不住,也罢。过了今夜再行一百里,门内接引的人想来也该到了。”于善心起身,拿了一袋干粮,半块烤肉,朝着赵长生走来。
这一切赵长生看在眼中,他的视力今非昔比,即便黑夜之中也能看清几米开外。修行为何?还不是为成仙,既然在这条路上,对于如今的能力赵长生也不觉着怪异。
“于老哥吃好了?”赵长生主动打招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腿伸直一腿半蹲。
于善心看了看赵长生手里的冷肉干,微微皱眉,手中烤肉递过来,道:“卢老弟怎么不过去坐坐,吃这冷肉干?虽说已经入春,可这夜里也是冷得异常。给,来点熟食暖暖胃,可惜不知道卢老弟喝不喝酒,所以没拿!”
赵长生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大快朵颐,自己手里的肉干则不留痕迹收到了随身布袋之中,笑道:“既然于老哥一番美意,那卢某也就不推辞了!”
于善心这才松口气,本以为是个隐世大派弟子出来入世,但想来是自己多疑了,总归是个年轻人,受不住吃喝之诱,也不怕自己在里面下了药。他却哪里晓得,赵长生如今这身体比之他炼气一层境界还要来得强,即便吃江湖中传闻得沸沸扬扬的第一奇毒短命鬼草都不一定会直接一命呜呼。或许连赵长生自己都不知晓,他如果凭借这身体便能比之炼气四层的修行者。这便是三分与五分的差距,长生书中明记,分三分入体则能打磨四肢五脏,而长生诀这门法门里面记载的太多道法秘技,都与身体有关,而非仅仅只是运用灵气御动法宝道术迎敌。不过赵长生却明白,那位便宜师傅自然不会是第一个想到此法子的修士,不过敢以长生命名,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于善心不明白了,先前这卢生到底一脸冰冷是真还是如今这平常模样才是真,不过他行走江湖多年,也见怪不怪。有的人确实如此,初次行走江湖装作冰冷,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卢老弟,可是怕生?我那几位兄弟刚刚退伍没多久,所以少不得有些痞气,你莫放心上,他们本质不会害人的。”于善心道,“不过想来卢老弟是初次来这江湖上看风景吧?”
赵长生几口吃完,抹了抹油,有些尴尬道:“被于老哥看出来了!哎,确实如此,我大哥说,这江湖就是这样,像我这样的初生牛犊与人太热情,就是找死。”
“哦?”于善心惊疑,道,“令兄能有这般领悟,想来不会见单,不知可请教名讳?”
“什么名讳不名讳的,那位也非我亲兄,乃是我结拜大哥。我如今去离江都寻他,他曾言要带我去皇城楼上看江湖前三决雌雄。”赵长生满嘴胡言,一脸认真,配合着他一嘴的油腻,倒还真像个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有一颗英雄的梦想,“至于我那位大哥,说出来卢老哥或许听过!”
“谁?”
“白衣剑客向天笑,一剑杀人,一剑诸神!”赵长生一脸随意,目露向往。
于善心此刻对于这一口大话的年轻人反倒是不怎么看好了,原本以为二小姐招了个什么高人,不过也就这样罢了。与他当年初入兵营,被人问起时同样回答道:“那位枪神王将军便是我师傅,不信我给你使一套枪法,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是一个道理。
再闲谈几句,于善心找借口离去,赵长生目送。
“果然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于善心探底的行为赵长生在他来时便看出来,所以主动一些,免得引起怀疑。至于满口胡编乱造,对于读了不下数百卷书的赵长生而言,自不在话下,“这下清净了!”于善心走了,赵长生这边无人问津,他又能安心修炼,不过依旧放了三分心神在外面。虽然有些遗憾不知道那马车中人到底是谁,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与我无害便是善。
经此之后,所有人静了下来,除开守夜的护卫轮班,再听不到一点人声,唯有熊熊篝火发出嗤嗤响声。月明星希,夜黑风高。
半夜,赵长生听到哒哒的声响,他睁开眼睛跳下石头。守夜的是一个年轻护卫,一刀疤横过鼻梁注定他此生难以称心如意找到心仪对象,却给他平添两份霸气。
“有人马朝着我们这边赶来,马蹄声很乱,不下五十人!”赵长生目露沉重,冷然开口。
那守夜护卫被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赵长生吓了一跳,看到赵长生以后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恼羞,然而他正要开口骂这被二小姐好心收留捎他一程的年轻人,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到嘴的话立马换了,一脸慎重道:“此话当真?可别开玩笑,不然惊醒了车内的人于大哥也保不了你。”
赵长生一脸随意,冷然道:“于老哥说你们都是军旅里退下来的,这事不用我教。”
赵长生话未说完,那年轻护卫就已经趴在地上,俯耳听声。一息,两息,三息之后那护卫立马起身,对着赵长生道:“有动静,从地面颤抖频率来看,至少是一个中队,离这不超过两里。多谢!”俨然此刻,他才完全相信了赵长生话语。对于赵长生如何比他还提前警觉他到没询问,他似乎知道那群人定然是来者不善,急忙去叫醒众人。
赵长生自然而然退回到马车背后木台上坐着,在坐在外边修炼可不清静了,即便这护卫不说,赵长生最初便发现了那几个护卫都有伤在身,特别是于善心,已经伤了内脏。这并非多么高明的望气之术,而是成为修行者后对天地灵气的一种共鸣,然而在这俗世江湖自然就显得高明,而且无亲无故,赵长生自然不会多问,反倒是招来麻烦。抬头望了一眼牛蛇山方向,有些感慨,“这才刚刚出门,就遇事不顺,真不是是好是坏!”赵长生此刻没有一丁点逃离的想法,若他愿意几个横跃便能脱离这处险地。赵长生那个便宜师父可是一路而战修的道,他写的长生书可不会教后来弟子躲灾逼祸,不然如何要在长生诀中加入一些破坏性极强的道术技法,更是损人不利己。就连赵长生这从未与人真正打抖搏命过的伪强者,也是对那些道术喜欢的紧。赵长生念着最基础的一法,血火焚身,勾动体内灵气燃烧鲜血,越是燃烧得越多,火焰越盛,对自身躯体损害也就越严重,威力也就越强……长生诀这门道法注重修己身,而非仅仅炼气养神修元婴那么简单。
至于具体的东西赵长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听到车中的那位不露面的二小姐终于出声了,如珠玉之声轻柔,语气刚烈,“既然姓赵的老狗不放我归去,那便战吧!让他明白明白,这阙州并非特赵家一家话事。”
众护卫领命,没一个反对之音,瞬间严阵以待,行成包围之势,将马车紧紧护在中间。那位佳儿小丫头掀开帘子,撒娇的对着那赶马老人喊了一声“福伯!”老人急忙摇头,一脸溺爱并不掩饰,笑道:“我可不为你这位主子而来。”
赵长生并不能见着这一幕,出现在他眼中的是无数亮堂堂的火把,将这一块瞬间照亮,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眼中,然而那人却并不看着自己这边。
“顾燕儿,云水门弟子,江湖人称元二品,然半年之前已晋入元一品境界。”那人如念自家事一般,点点道出。他盯着这马车帘子,一脸得意如瓮中之鳖。然而他却不知,有人盯着他,如刀上之肉。
“赵林凤,你们在东顾城外已经为难于我一次,没想得我们侥幸逃脱,还是让你这疯狗追了上来。”于善心大怒。
“谁是人谁是狗,这个得活着的人来写。”赵林凤一脸阴沉,对着那车内顾燕儿邪邪冷笑,随后把头转向于善心,“你这条狗既然骂我是狗,那等会当着你面骑你家主人,你又是什么,哈哈哈!”姿态猖狂无比,那一众随行武者尽是大笑。
赵长生舔了舔嘴唇,对于赵家,可没有好感,而今只有仇恨。虽说祸不及家人,可这赵林凤赵长生对他影响可是极差,比得性格开朗的赵林龙而言,他更是继承了他爹赵金的一切秉性,不择手段,满肚子城府,并且这人还贪花好色,与赵长生往来不过一两次,次次口含利剑。
“赵金啊赵金,你伤我爹双臂,割我爹舌头,就不介意我先杀你一子吧?”赵长生不由的差点控制不住内心,此趟孤身下山为的就是这赵家,若是此刻白衣剑客问他会杀人吗,他会毫不犹豫回答,“杀人,我也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