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拿过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又问:“小神探,你觉得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赵璟杯里的茶也凉了,端起茶杯喝上一大口,顿觉舒坦,反问道:“你觉得呢?”
张虎道:“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就是郑贵妃,这书上说什么郑福成,郑贵妃福王当成,很明显是为她摇旗呐喊嘛。但是我又觉得,这妖书不像是她做的。”
赵璟道:“你的感觉很对。若说郑贵妃做此书声势,倒也合理。但要知道,她想立福王,有比这更有效更聪明而且更保险的方法,断不会出此下策。”
张虎道:“你是说,皇上?”
赵璟道:“对,有皇上的宠幸,就是最大的法宝,何必作此妖书,舍本逐末。而且此书言语上对郑贵妃和福王多有讥讽,此也可以断定,这妖书断不是她做的。”赵璟喝口茶,接着道:“不过若说是谁做的这妖书,那可难了。这揭帖明面上是把郑贵妃、福王、四明公沈老相爷、山阴公朱老相爷都骂了一通,所以最直接的嫌疑人就是揭帖上没有骂的人。”
张虎道:“这揭帖上没骂的人多了,总不能.”话锋突然一转,“你是说,归德公沈鲤沈老相爷?”
赵璟道:“对。这揭帖上没骂的人很多,但能左右朝政的,也不过区区几人。内阁三个阁老,两个都被骂了,只有归德公没被提及,那他岂不是嫌疑最大?”
张虎道:“事儿是这样,但我听说归德公为人很是正派,清廉无私,好像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赵璟道:“你说的不错。归德公人品没的说,不太可能做这种妖言惑众的事。而且如果真是他老人家做的,最起码也会无关痛痒的骂上自己两句,否则这阴谋就太拙劣了。”
张虎点点头,“有理。”
赵璟道:“所以说,只从揭帖内容上,无法分辨到底是何人所做。不过此事还有一个突破点,不知小国公你能不能想到?”
张虎略一忖度,道:“可是昨天夜里四处发送揭帖之人?”
赵璟道:“不错。一夜之间,揭帖满城,却毫无痕迹,此等轻功,小国公自付比之如何?”
张虎道:“这样的轻功,我当然不行,我们张府练得都是战场杀敌的功夫,至于六扇门嘛,好像也。诶,要说六扇门中,好像真有个人有这样的轻功。”
赵璟道:“朱雀?”
“对,就是她。我们六扇门之中,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要说轻功嘛,数朱雀姐最高。不过她半个月之前就被派去关中公干了,不可能是她。”因为六扇门在江湖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许多江湖大事都有六扇门的人插手,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江湖中人对六扇门四个统领的称呼,张虎尤以为豪。
赵璟道:“我只是说,要多加留意轻功好的人,至于是谁,还得仔细探查。不过要说谁是最适合送揭帖的人,眼前便有一个。”
张虎道:“你是说南宫大哥呀?我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敢拍胸脯保证,肯定不是他!”
赵璟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他那一身功夫,实在让人羡慕。”
“你知道南宫大哥’斜影追风’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么?”
“我还真不知道,你仔细说来。”
“这南宫大哥呀,那是轻功无双。有一次他在人前,刚说要走,忽来一阵风,远处树梢一动,他人影已经在那树下,再一眨眼,人就没了,从那以后,人都管他叫’斜影追风’。”
赵璟道:“这个称号有趣,还贴切。”
张虎道:“我看你功夫也不错,认真练上几年,说不定也能赶上南宫大哥。对了,你的伤怎么样?我看你被那鸟人踢了一脚,没事吧?”
经过张虎这么一说,赵璟才感觉胸口疼痛,不过他强忍着说:“我没什么事,倒是你,肩上的伤重不?”
张虎大刺刺道:“没事,跟战场厮杀比起来,这都不算伤。”说着,晃一下肩膀,疼得龇牙直哎呦,嘴里仍道:“没事,小伤,小伤。”
赵璟忍不住暗笑,不过心想:“国公府素来尚武不肯服输,张虎这也是继承家族传统。”
张虎又道:“在这呆了半日了,我得赶紧去六扇门,吩咐手下弟兄打探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轻功高手,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事。”
赵璟道:“可惜已经过了半日,现在还没封锁城门,那暗发揭贴的人估计早走了。”
张虎忽地一来精神,道:“没事,有朱雀姐在,只要能查出是谁,无论那几人走到天涯海角,都能追回来。”
赵璟好奇道:“朱雀的本事高,与你何事,你怎么这么高兴?”
张虎忽地脸色一红:“我们都是六扇门的。她本事好,传出去,我们六扇门的脸上都有面不是。不说了,我先走了。”
张虎走后,赵兴进来,满脸关切问道:“少爷,您真没有事?”
赵璟道:“小国公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走,回府。”
赵璟刚一起身,胸中一痛,不禁‘哎呦’一声。赵兴赶紧过来搀扶。赵璟也道:“没事,小伤,小伤。”
“少爷,今日你和小国公一起,斗倒了那熊飞,可算是名扬京城啦。”
“斗倒个熊飞算什么。我以后定要打败个什么京城第一,或者中原第一,那才算扬名。”
赵璟回到赵府,见父亲还没回来,叫赵兴取了些跌打酒,给自己搓揉身子,之后打坐调息,完成一周之后,顿觉神清气爽,疼痛似乎全然不见。忽又想到师父对自己说的话:“我教你这套内功心法,是道家修炼的基础法门。虽不是什么无上法门,但也可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对以后修炼功夫大有好处。”刚开始时,赵璟并没有发现修炼它有什么好处,但随着年岁渐长,他发现这套内功心法,着实妙用无穷,不仅令他平时练武进度奇快,就连平时打坐调息之后,每次都觉得清爽无比。
赵璟的师父,实有两人,一人是教他这套内功心法的道人。赵璟幼时,有一次得了重病,父亲抱他到处医治,无意间碰到了这个道人。道人治好了赵璟的病,收赵璟为徒,又交给他这套内功心法。但问及道人的名讳时,道人始终不言,只说他与赵璟缘分非浅,日后自然会知道自己是谁,现在说来,多害无益,而且还再三叮嘱,赵璟拜他为师的事,丝毫不要对外人透漏。一直以来,赵璟始终觉得,这个只教导自己几天的师父不告诉自己的名号,肯定另有深意。
赵璟另外一个师父,是如今正教他武功的张翰霄张师傅。这个张师傅是少林俗家弟子,为人正直,善恶分明,武功倒也不差,因此江湖中也有人称他为张大侠。赵士桢本不同意赵璟学武,但赵璟十分坚持,赵士桢左右权衡,选来张师傅教赵璟武功,看中的正是他为人端正的品行。
张师傅一开始只教赵璟一些基本功,赵璟底子好,这些基本功没多久就练得非常扎实,接着开始教一些基本的武功招式,赵璟也很快学会,后来又教一些少林的基本功,赵璟触类旁通,学得也很快。在后来张师傅并没有教他什么高深武功,只给赵璟讲一些江湖上其他门派的武功特点。张师傅经常说,他教的这些基本武功,虽然平平无奇,但运用的好了,仍然可以华平庸为神奇,这就是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中。赵璟知道这些,而且心想自己道家内功心法已练得很久,再修炼他家武功,怕是并不合适。
调休过后,赵璟觉得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走出房门,来到前堂,见父亲已经回来,于是上前问候道:“父亲回来了。”
赵士桢点点头,作为回应。他眉目清秀,神彩俊逸,也是美男子,只是人过中年,长须满颚,又是一番气质。
赵璟又道:“父亲今日当值,可曾留心大家怎么议论这《续忧危竑议》?”
(注:当时大明内阁中只有三人,首辅四明公沈一贯,归德公沈鲤,山阴公朱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