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霉素
三
经历了短时间的喧嚣后这个世界很快便恢复了它本该拥有的宁静,其实根本就没有喧嚣或者是说还没到真正能沸腾的时间。他们来的平静走得也是无声息,虽然见过了不少热血人心的场面但是那些都不属于他们。即使心中有万种奔腾但还是不能得到尽情释放,更何况更大的山已经来到了他们头顶上所以他们大多还是选择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过出了大门后估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再怎么疯狂也只是这么几天,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的回来坐下。
等到教室空无一人甚至是学校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后海利这才走出教室门并上了锁,自从这个学期拿到三四八五班教室的钥匙后一直以来每天他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从无例外。只是在某个早上因为他的手表出了一些问题导致闹钟提前一个小时就响起了,于是他就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教室,那时候好像是开学不久那个时间点天还是未亮的,于是被学校巡逻的保安当做贼给逮了,好在他跟那个宋主任解释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才没什么事。在这段还没来人的时间里他干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把饮水机的电源给插上,让那些需要开水的人一来就会有热水喝。然后把黑板给擦干净并且写好当天的课程表,最后把教室里那些比较显眼的垃圾打扫一些。这些事小到几乎没人会发现,如果要有人察觉的话那一般就是当天的值日生。其实嘛即使海利不干这些琐碎小事一些来得早并且有时间的人也会做的。锁好门后海利站在台阶上望了望这空旷无人的操场接着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走了下来,边走还边哼着歌。来到东街住的地方后他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看这样子好像是没有以前回家时的那种勃然兴致了。其实这次回家海利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裤而已,再就是将要清洗的东西放到楼下,最后在临走之前将窗前的那盆雪兰取下来放进他特指的一个布袋子里。这兰草现在是一直陪伴着海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顽强与伟大,激励着海利不要对命运屈服,坚强的活下去。每次来学校或者是回家海利都会把她带着,不过抱着一个花盆走在大街上这实在是有些显眼了,有些喜欢花草的人回来看一看甚至是碰一碰,这让海利十分不爽,但是又不好生气另外这样长时间地抱着手也会难受的。于是他就自己做了个布袋子,把她放在里面,这样人也舒服草也舒服。海利背上行囊提上布袋子哼着歌就这样愉悦地走上了回家的路,从他住的地方到镇上要走大半个九川城,在这段路上可以看见诸多历史遗迹。比如当年的老车站,供销社还有一些旧民房。保存程度也是好坏不一的,大多是成了断壁残垣处于风雨飘摇中,与其对立的则是近年来新修建的豪华小洋楼。这一路上都是很安静的,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有时候晚上还会显得热闹些,因为那些“小茶馆”里正在经营。只身一人行走在这里会有一种穿越到过去那个时代的感觉,若是想象力丰富的话还会在脑海中还原当时那种场面,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的的体验。正当海利陶醉于此时煞风景的东西来了,前方的一个巷子里忽然出来个人,他双腿分得很开站在马路中央,双手放在后背。这般昂首挺胸的势态看情况八成是来干架的,海利此时没有任何紧张因为来者只是那个皮汇杰而已。可是这就怪了海利明明可是帮助过这个姓皮的,那为啥这看起来像是姓皮的来找海利麻烦似的?海利想了想也似乎是明白了,当初为了把姓皮的性子压下去他用了不少的狠招,其中很多套路是带有侮辱性质的,轻的只是针对其本人,重的则是问候全家。在那段时间海利把他的无耻,粗鲁等丑陋的一面表现得是酣畅淋漓,以前听村里人说的一些“粗鄙之语”也派上了用场。每次都是把这姓皮的收拾的是服服帖帖的,有好几次这个姓皮的很想发怒但是由于当时的形势还是克制住了,可现在总算是来算总账吧。
虽然表面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海利的心里却不敢轻敌,王彪曾经提醒过他这人并不是好惹的,真要是干起来野蛮得很。连榜爷都这么说了这海利更是不敢大意,一边偷偷将手伸进裤袋取定均石一边算计着待会该怎么迎敌并算出他的套路来好将其击倒。见海利停下步子没往前走了皮汇杰也没说什么就一直站在那里像个木桩子似的。这番僵局还是由海利给打破了,他右手摸到三块定均石后以当时作为姓皮的小老师的那种口气说到“你这小子还没回去啊,傻站在这干嘛呢?”
姓皮的一听这话后开始向他走来了,一脸严肃的他让海利感到了杀死与紧张“那你看看我想干嘛啊?”
“特么想干架你就直接说嘛,来早打早解散。”海利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右手却做好了发力的准备,以海利现在的这般力气加上这经过改进后的定均石,打的好的话一发入魂直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事不是问题。这时候皮汇杰却变了脸,他化严肃为嬉笑,拍了拍海利肩膀说“哎呀我说哥们,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而已嘛,用得着这样吗,怎么去不去啊?”
海利深吸一口气,其外面虽然淡定但还是能看得出带有几分尴尬的神色“哦,那怎么会不去呢!我正愁着没地方吃午饭,哎,那去哪儿吃啊。”
“就街上那几个个破地方,做得东西难吃又贼贵,就去我家吧。我爸当年可是在酒店里掌勺的哦,保证让你吃好吃饱!”姓皮的眉飞色舞说到。
“好啊,有吃的就行!”没想到这平时骂起人来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懂得感谢,海利又偷偷地将那三枚定均石塞进口袋带点愧疚的说到“啊,刚才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行了,别在我面前说那些客套话,我就是个粗人,喜欢听那人粗话痞话。”
“老子还没说完呢!”海利突然改变了腔调“你刚才装什么装啊,搞得好像和真的似的,我要是急了一招呼下去的话你现在还能起来吗,告诉你好多遍了,要低调。”
“切!你特么就使劲吹吧,哈哈。”卓家坡位于临江城外西部,从临江车站走个五六分钟便可到达。这里还真的是个坡,其主体是一个小高地,房子就围绕着这个高地一圈又一圈的建起来,这里的建筑大多崭新而又密集,基础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的,可以说是个准城区了。其实这里开发的时间要比其他地方相对较晚,当年鲁水修建大坝的时候库区里的移民就被安置在这里,这皮汇杰一家以前也是住在库区的,现在他们家住在那个高台上面。在去他家的路上海利看到了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他们见到皮汇杰后就大喊“皮****又回来了啊!皮****回来了啊!”喊完就跑真特么刺激。海利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皮老大是怎么混的啊,连小孩子都这么欺负你。”
姓皮的朝那些奔跑的孩子瞪了眼后苦笑着说“这群狗崽子是三天没打就上房揭瓦!今儿要不是你在这的话老子早就追着他们打去了。”海利又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皮****”尽会瞎扯,因为他又想起了一年前在村里干图书管理员的事情,曾经有猴孩子要他去买辣条,雪糕,汽水什么的。遇到这种情况是想发怒但是又不忍心,只好是苦笑不得,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蛮有意思的。就算这皮汇杰真的去把他们逮到了,估计也只是拍屁股训话之类的事。皮的家境还算得上可以,就是他的母亲长期生病,一家人都很好客海利在这被招待地好好的。皮爸爸的厨艺真的是不错,做得菜品虽然不多但是都很好吃,真的是一种酒店味,海利他爸海若下厨的本领也大,但是他更侧重酒席味。
饭后这天气又热了起来,看样子海利事回去不了,可是待在皮家又很是无聊。皮汇杰提议要带他去下河洗澡,这姓皮的之前听说海利的水上功夫很厉害就准备带他去一个曾经淹死了不少人的河滩去玩。自上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后海利似乎是得了一点恐水症,觉得自己会被水下的亡灵拉下去或者自己也会成为水下的东西。姓皮的说那儿淹死了不少人这更让他有些胆怯,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是说怕玩的太久等回去的时候就没车了。但是皮汇杰表示晚了的话就骑摩托车送他回去,在分清了现实和梦境两个世界后海利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其实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吞人无数的惊悚之地,反而倒是有些一片秀丽的风光,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凉风,石滩,这可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海利一来便觉得心旷神怡,二话没说脱掉衣物跳入水中。这河水很是凉快,还有种寒气,这不像是一般的河水。听皮汇杰说这山体在河底下有个洞,有时候洞里的水会骤然增加,这样的话就会在河里形成一个漩涡,这正是夺命的所在。不过这姓皮的早已摸清了安全水域,皮和海利比试了一下丈水,结果被人家甩开一大截,但是这姓皮的也有一个的本事,那就是他能像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水面上,手脚可以不动,这本领让海利都叫绝。
海利回去后的第二个晚上有位住在枫树蔸的亲戚被蛇咬了,海利爷爷家有祖传的蛇药,只要将蛇毒排出后抹上药便可无大碍。配好药后需要在第一时间送过去,可是狮子岩和枫树蔸之前是没有直接的公路,得找到乡里的岔口后才能上到通往枫树蔸的公路。骑摩托车的话最快也要三十分钟左右,救人要紧,海利这时决定把药交给他,保证能在十几分钟到达。家里人也对他表示放心,交待一些事情后给了他一根强光手电筒就让他走了。事实上海利这趟花了十五分钟,虽然和他的保证差了点但也是非常及时的。海利稍作休息后便起身返回,来的时候因为赶时间所以就没关注路途上的事儿,回来时那就不一样了,那可就要全身心地集中注意力,这样下来心里是会感到紧张和一丝恐惧的。枫树蔸和狮子岩交界的地方是个弯,这个弯子里都是些水田,最里面是一口小池塘,再往上去就是栏山了。海利这时候发现刚才来时的阵阵蛙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他又觉得这弯里面似乎有人在讲话,这声音还挺大的,只是听不清在讲些什么。海利把手电筒打向弯里,扫了几遍,人毛都没有,于是就认为这是自已的幻听吧。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更大的声音,这音量好比是从高音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的内容似乎是有几百个人在哭天喊地,给人感觉是十分凄惨与震撼当然还有恐慌。不过海利当时的感觉只是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而已,所以并没感到奇怪和害怕,只是把手电筒熄了静静地听着。直到有一只野蚊子飞到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知道了这是现实,然而那些奇怪的声音还是没有消失,好像叫的越来越凄惨了。海利这才感到无比惊慌,两脚一蹬跑了。回到家后海利惊慌未定的将这事告诉给了家人,爷爷表示那个地方有时候在晚上的确会听到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穿过来的奇怪声音,但是只是一过去就没事了。听他爷爷顺以前在跑马田的感觉东头沟边有那么一棵大板栗树,有时候晚上睡觉时会听到那里似乎是有个女人在哭泣,但是去探个究竟时却啥也没发现,回去睡觉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后来就把那棵树给砍了,这事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听起来非常玄乎的事儿,还真是说不清楚。
听说今年严查补课,县里面的学校都已经关门了。其实嘛他们只是转移了阵地而已,哪个高中不是靠挤时间拼出成绩来的啊?至于九中嘛那是天高皇帝远,一时间还查不到,目前尚未出事。一般人也明白一个道理,这算是查到了,也就像是用拳头打一团水,收拳之后水还是会聚集到一块去的。九中是打算利用这个暑假把高三年级的进度搞完,也就是把剩下得课程要尽量上完,到了真正开学的时候就直接进去复习阶段。可是现实总是不如意的,不仅仅只是因为学生们不愿意补课的消极情绪,更重要的是碰上九中补课史上的最高气温,这场高温天气整整是持续了一个月,期间滴雨未撒,简直就是连热带人也待不下去。再次团聚后三四八五班不仅在年级上升级了,另外他们的教室也随之“升级了”。教室被搬到了第一教学楼的第四层,也就是最高的那一层的最西边的那间教室,听曹班自己其他课任老师说历来在这个教室里待过的班级,他们的高考成绩也是全年级最好的,当然了请忽略掉那两个尖子班的存在。说这里是个风水宝地,还说有几个班级抢着要这里,可是真正搬进去的人都会觉得并不是怎么好啊。正如当初九十六班的那间“出人才”的教室一样,这三四八五班的新教室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又破又烂,斑驳的墙壁上布满了那些“文艺学生”们的涂鸦,地面砖也是支离破碎的,凹凸不平。空调也是个半坏不好的家伙,就是只能制热…………能开动的几台吊扇就爱发出如农村里用来分离黄豆和渣子的风车般得声音,给人感觉好像是那东西随时会掉下来。更要命的是这栋教学楼是没有隔热层的,在这个大热天里三四八五班的同志们就像是待在一个大蒸笼的最高的那一层。
在这种天气下补课是没有什么多大的效果的,不光是学生们的因素,连老师们讲课都显得是异常困难,待在这样的教室里就如同是蒸桑拿似的,浑身上下都是豆子大的汗啊,每个人的座位下都是一团湿。那几台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吊扇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很多人都是处于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老师们是提醒了一次又一次可还是那个样儿。中暑的腹泻的人是一个接一个,每天来医务室输液的人都是爆满的,在外面的药店和诊所里还可以看到一大堆。到了下自习要休息的时候可是这份热浪仍然是不减半分,这高温还带来了其他味道更让那些焦躁不安的人辗转反侧,于是这寝室纪律又变差了。凌晨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最舒服的,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到了早上时气温又会很快地回升,不少人并不是被起床铃喊醒的而是被热醒的,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床铺上几乎快成游泳池了。这时候还要下去参加晨练,然后满头大汗的去上早自习。曹班还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他每天总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咬紧牙关过了这三伏天就好了。虽然班里的士气还是没有振奋起来但是有个事让大家觉得有些欣慰,就是现在这一波高二的学生他们可就没有当年的待遇喽,他们也要来参加补课,只是来的比高三的稍微晚些而已。
这天晚上海利仍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锁上门后拿出来那张破旧的陪读生证朝着校门走出。这些天把守校门的是那个可以堪比王彪的“大内高手”,补课期间出去必须要有证件,就算是真正的没带证也是要找麻烦的。现在回去的那条路上已经是装上了路灯,海利再也不用担心像以前那样踩中了一只蛤蟆而被那叫声吓得六神无主。这天气还是很热的,没走几步就出了一身大汗,好像洗了个粘糊糊的热水澡。路边的茶馆里打牌声和欢呼声是一波又一波的响起,这九川城里的人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海利住的那个屋子在二楼,只是朝着西边开了一扇窗户,但是不怎么通风,里面很是闷热,虽然他买了一台小风扇但是这毕竟不是空调,所以作用不大。海利洗完澡后他没急着回屋,生怕在里面又会出一身汗,他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纳凉的好地方,不远就在这栋楼的楼顶。那儿刮的风还是比较大的,海利现在就喜欢在洗澡之后吹晚风的感觉,再喝上一口用海棠叶泡的凉茶水,就能驱赶走一天所受的热。他喜欢仰望夏夜里的夜空,特别是繁星满天的时候,一动不动的看着璀璨的星河然后陷入无尽的遐想之中。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流星,不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没啥好惊喜的,他喜欢看的还是太空中卫星的点点轨迹。若是遇到月明星稀的时候他就换个方向看看月光下的鲁江,这时的江面上会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如梦中仙境般。江上还有一点烛火,那应该是专门在夜晚里捕鱼的船吧。就这样一直待到午夜时分,天气凉了,睡意也差不多来了这才起身回房休息去。在这样的夜晚下一般是能做个美梦的,但是某些情况下他又是彻夜难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