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起飞的鸽子啊,”
“漆黑夜空里的白色使者,”
“盘旋在一片死寂之上,”
“它即将苏醒。”
康斯莱斯市,南区,鸽塔,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地方,据说曾经有位身着白衣的的无名英雄凭一己之力打退了进犯城市的敌军,当时的城主为了纪念他,特意为他修建了这样一座教堂。不知道我这样的家伙来到这里会不会是一种对英雄的亵渎。这里与北区的钟楼遥相呼应,站在鸽塔的屋檐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现在离午夜还有十五分钟。大多数时候我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既然传说中我会在午夜出现,我就要尽量保持这个传统,而那些怪物也会察觉到这一点:那个穿着兜帽衫拿着雨伞的家伙只会在午夜之后出现——对于一个目的是赶尽杀绝的猎人来说,朝三暮四并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晚上风非常大,月亮也很亮,是个行动的好天气,我相信我会给南区的怪物们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午夜,钟声响起。
第一夜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掉多少怪物,而是要给那些新家伙留下印象。它们或许从那些死掉的或是活着的前辈身上已经得知了我的存在,一个刻骨铭心的噩梦:当它们在午夜听到奇怪的脚步声时,说明那个家伙在附近,如果听到了奇怪的敲击声就要尽快躲开,他已经发现了猎物,当听到奇怪的物体划过地面的声音时,祈祷自己的运气够好吧,这时总会有几只倒霉的怪物死掉。但最可怕的,是笑声,无论是多么自信的敌人,无论拥有多么大的优势,在这种笑声面前,仿佛自己突然变得毫无胜算可言,这就是,不可战胜之敌。这是一个朋友对我的评价。
南区是老城区,除了最重要的四条主干道比较宽敞外其他地方都是小巷,更不要说这里的地势高低不平,隧道、拱桥、碍眼的雕塑,到处都是可供怪物藏身的地方。我并不着急,像是在散步,有些地方装了路灯,灯与灯之间大概隔着几十米,怪物可以从它们之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冲出来,将一些称为清道夫的保洁人员咬死拖走。清道夫在我看来是个高危职业,他们负责打扫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更多地,成为黑暗中嗷嗷待哺的怪物的口粮,当然,那些无面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们甚至会若无其事地在怪物面前清扫自己同伴的尸体,大概只有怪物真正朝他们扑过来的时候他们才会害怕。隔着很远就能听到怪物进食的声音,它可真是个勇敢的家伙,我想。
伞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宣告我的到来。但令我奇怪的是,这声音吸引了一群好奇的怪物,它们小心地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大概有十几只,进食声还是没有停止,这要是在西区,或者说能有一位活着的西区的前辈,它今天也不会死的这么快。我找到它,一个强壮的家伙,它头的正面有一只口,侧面有一只小口,背后还隐藏了一只最大的口。它并不害怕,好像在观察我,在墙后聚集的一群怪物似乎都是它的追随者,但我应该没有见过它,它肯定没有见过我。
它将前面和侧面的两只口张开,露出一米多长的舌头,朝我滋滋地吹着气,似乎在向我宣告它的领地,本来我并不打算杀它,我想让那些新来的怪物明白:这个家伙有时会放过勇于向他挑战的家伙,而杀死那些逃跑的胆小鬼。不过这次,这只怪物引起了我的兴趣,而它就要得到它可悲又短暂的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后的教训:不要过于自信。我继续用伞尖敲击地面,缓慢而不留余地地向前推进,它不断地吠叫着,但它的身体却开始自觉地往后退,像极了我以前的敌人们。它很生气,停下来做出要扑上来的动作,但我还是以原来的速度向前逼近,就在我即将进入它的攻击范围时,它倒自己向后跳开了,再往前就是死路,它大概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而不是把一个人逼到这种地方吧。很快它就退到了底,它的追随者们都在墙头观看这它,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家伙,被一个对它们而言特殊的食物,逼到了死角。
它挥舞长舌冲上来,不知是由于惊慌还是缺乏战斗技巧,我轻而易举的就切下了它舌尖的部位,应该会很痛。接下来的攻击更是毫无章法,它把头晃得像一面鼓,导致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一刀不会直接杀死它,它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死掉。我继续用伞尖打着拍子,它发起了第三次冲锋,这次他侧面的舌头被从中间划成了两条,从叫声中可以间接的感受到这一下要比第一下痛的多。它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声响,但我想它应该不会再跑过来了,我走过去,它的叫声转为求饶的呜咽,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的把戏,我在它背后的舌头伸出来之前把雨伞刺进它的头部,那条尴尬的舌头从他脑后的嘴里滑出来,毕竟一条命一次课的战术指导课程不是每个怪物都消费得起。它的追随者们四散奔逃,而我完成了我的表演,现在该去收门票了。
一只、两只……我将第三只怪物的尸体放下,我并不打算今晚就杀光它们,那些逃跑的家伙会向它们的同伴讲述它们今晚的所见所闻,而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一晚的工作基本完成,时间还很充裕,我沿着小巷闲逛,忽然,前面传来了人的声音:
“这不是黄狗的狗吗,黄狗活着的时候你可是很嚣张啊!”
前面,一群人把一个人逼到角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鸽子社团的成员,那是一个活动在康斯莱斯市本地的一个具有黑帮性质的一个无聊组织,他们把无名英雄作为自己的信仰,做的却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它们的的一个小头目,好像就是我昨天杀掉的三眼怪物。我没兴趣了解他们的事,更不会向那个可怜的家伙伸出援手,这座城市的每一盏路灯之下都是一幕戏剧,他们不过是戏剧的演员,所做的不过是依照自己的角色,施暴者或被施暴者,配合戏剧的情节出演罢了。如果说他们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他们挡了我的路。我不理会他们,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喂,你,不会想管这个闲事吧。”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
“不想。”我直接回答。
“那你走那么急干什么?”他说,“我们可是鸽子社团的成员,你看到那个家伙了吗,你要是管闲事我们就连你一块打。”
“哦,”我从后面抓住他的衣领,把雨伞给他看,“你看这个符文代表锋利,它可以让我毫不费力地刺穿你的头,这个符文代表重伤,它可以在你身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这个符文代表平衡,保证了杀掉你之后武器不会脱手,最后这个符文代表神匠,它能使武器难以损坏并且无论沾了多少血抖一抖都会变得光洁如新。”
“喂,好了没有!”他的朋友催促道,那些人听不到刚刚我对他说的话。他像弹簧一样跳了回去,坐在地上,“KKKK……,就是他杀了黄狗!”
“怎么了?”我问。
“没事,黄狗他本来就该死,K大人为民除害,为我们出了气,”他应该回头看了看那群早就已经退开几步远的他的同伴们,“那些人都是傻子,看不出真假,K,K大人,求你了,您就放了我吧。”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城里有人会魔法?”我问。
他哆哆嗦嗦的摇头,看来是不知道,我抬头假装看着那群人,突然,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说:“我好像听黄狗说过魔法的事,有个魔法师,好像叫纵火者,在给大小姐,呸,小丫头做老师。他好像住在南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声音像是个刚刚被打的那个家伙。不过根据称号应该是一位习惯用火的魔法师,一般来说火焰魔法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更何况它就住在南区,这样就好找多了。我想着,没在意他们,他们见我不说话,也全跑掉了。
我继续前进,这时,前面丁字路口路灯的位置又出现了一批人,好像就是刚刚的那群人,为首的是那个被打的家伙。
“他就一个,我们这么多人,还弄不死他?”新任领导者对后面的人说。
“他来了没有?”前任领导人哆哆嗦嗦地问。
“都别怕,他说不定走了。”新任领导人说。
“午夜起飞的鸽子啊!”有人大声喊。这是用来纪念那位英雄的诗,被这群鸽子社团的家伙当成了教义,据说他们每个成员都要把它背下来,想用这种方式壮胆么?
“午夜起飞的鸽子啊!”新任领导人也跟着大喊,其余人也跟着喊。
“漆黑夜空里的白色使者!”
“盘旋在一片死寂之上!”
“它即将苏醒!”
“午夜起飞的鸽子啊!”
“每一根羽毛都是圣洁的白色!”
“眼中倒映着血红的世界!”
“它正在高歌!”
“午夜起飞的鸽子啊!”
“染血的羽毛又染上泥水!”
“腐朽的身躯融入大地!”
“它已经死去!”
沉重的敲击声,朗诵戛然而止。
“午夜起飞的鸽子啊,”
“自由的灵魂向着日出的方向,“
“无声的消失在黑夜里,”
“它永垂不朽。”
我默念。
难道他们以为我会保佑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