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飞百般劝说,终于令虞小天有所妥协了些。
“好吧,你既然这般不愿我跟你去,我自己找他去。”虞小天道,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你…哎,你跟我走吧。”申小飞放弃了最后的努力。
“这可是你自己要我跟你去的,我可没强迫你。”
申小飞苦笑道:“究竟谁才是被强迫者。”
虞小天抬起手拍了拍申小飞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嘻嘻,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走吧。”申小飞无奈道。
二人肩并肩朝前走了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虞小天已然走在了前头。他走路的方式完全不同于一般人,一会背负双手一蹦一跳;一会又跃上栏杆,展开双臂,似走钢丝样的走着;一会瞧见有朵花开得鲜艳美丽,便跑过去凑上鼻子闻一闻花香,然后折下来,蹦跳着来到申小飞旁边,光明正大的插到了申小飞发上,掩嘴咯咯直笑着……他的诸般行为动作,看着完全像是个童心未泯的,活泼的,爱笑的,古灵精怪的,可爱的少女。
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烂漫,好似没有一点烦恼忧愁的小乞丐,申小飞心里有了千百种说不出的欢愉,又有着一点羡慕。想要无忧无虑生活的人何其之多,然而又有几人能不被这世间的种种所束缚。
闲暇之余,申伯玉喜欢在书房看书或者做些舞文弄墨之事,若非天气不好,或者有密事商谈,他基本不会关上书房的门,因为他喜欢明亮的光线,喜欢爽朗的风,也喜欢璀璨的星月。
书房的门敞开着,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书墨香气,申伯玉全神贯注的画着一座巍峨耸立于天地之间的雄峰,笔到点睛处,忽的停笔不动,眉头微微一簇,自言自语道:“鹰该何姿?”
此趟押镖途中,他有幸瞧见了这么一座奇峰,那座奇峰不甚高,然而俏险秀丽,怪石峥嵘,一眼难忘。
一棵古松一只独秀的横贯在光滑的岩壁上,不知在那里孤独的生存了多少个岁月,巴掌宽的岩缝,仿佛是被它顽强的身躯给硬生生钻裂开的,生命是如此的顽强,使人可敬可畏。
高空中一只雄鹰长啼一声,声势浩荡雄健,传开在天际,久转不熄,震慑人心。
盘旋数圈,雄鹰振翼,强健的身躯,如落叶飘飘,轻然而落,傲立在古松之顶,鹰眼光芒万里,一扫凡世,睥睨天下。
在申伯玉的心中,松是此画的精神,鹰是此画的气度,当初雄鹰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典。
申伯玉苦苦寻思,眉头越皱越紧,在鹰的千百种姿态中,好似每一种姿态都合适,又似都不合适。
正在此时,门口一前一后出现了两道人影,第一道是申小飞,站在申小飞后面的自然是虞小天。
“镖头。”
申小飞躬身行礼。
申伯玉抬起了头,朝外看去,淡淡一笑,说:“小飞你来了啊,进来说。”
申小飞前脚进去,虞小后脚跟进,申伯玉也从书桌前走了出来。
申伯玉上下打量着虞小天,一抹稍纵即逝的异样光彩闪动在他温和的双目中,而虞小天也在上下打量着申伯玉。
“小飞,这莫非就是你那朋友。”
“没错,我正是暴揍了那个邋遢大胡子,并把你女儿吓得哇哇直哭的虞小天。”虞小天抢话道,他又拍了拍胸膛说:“你有什么账想算的,都冲我来便可,没必要去理会这呆子。”
申小飞一阵无奈,又一阵心惊,道:“小天,不得无礼。”
申伯玉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小兄弟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这点倒很和申某口味。”
“这呆子说的倒有几分可信,你不那么讨人厌。”虞小天道,眼珠子开始在书房里打转。
“镖头,我这朋友说话比较没有分寸,请您莫要见怪。”
申伯玉抬手示意,正准备说什么,此时却听虞小天口中发出“咦”的一声。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虞小天,但见虞小天身子跟着他目光所聚的一副画缓缓走去。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画着一只正在吃草的牛。
色调用的是单一的墨色,牛的轮廓没有详尽的线条,便是如此简简单单,可不知为什么,一眼看去,似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虚幻,教人只觉得那是一只正在吃草的活牛,栩栩如生。
画没有落款,也没有题字。
虞小天走到了画前,摸着下巴,眯起了眼,全神贯注的,细细地斟酌着。
申伯玉也起了好奇心,不过不是对那画,而是对这个小乞丐,他走到了一侧,同样注视着那副墨画,道:“小兄弟,你莫非认识这副画?”
虞小天转头看向申伯玉道:“这幅画是文智姚的‘小牛吃草’图吧。”
申伯玉双眼精光闪动,道:“小兄弟,你此话当真!你怎知这是文智姚所画,又怎知这副图叫作‘小牛吃草’。”
“小牛吃草”,草是有了,牛也是有了,不过这牛似乎比一般小牛要大了些。
“因为我以前看过。”虞小天双手叉腰道,他的样子十分轻快满不在意,教人九分不信中,也要去掉八分不信。
“噢,你是在哪里看到的。”申伯玉惊奇道。
“不记得了,反正我知道他是文智姚的画的,而且这一幅是真品。”
申伯玉闻言大喜,道:“若真是如此,申某岂不是赚了个大便宜。”
申小飞道:“镖头,您这画是哪里得来的。”看到这相谈甚欢的气氛,他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大大的松弛了下来。
申伯玉笑逐颜开道:“这是我在文宝市场花了一两银子淘来的,当时见这画栩栩如生,不觉心痒便买了下来,不想是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
“哼,我看是踩狗屎运了。”虞小天轻哼了一声,又带着几分讥讽道:“文智姚可是你们这群正义之师眼中的大邪魔之一,恶贯满盈,无恶不作,你们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而今你因为得到他的一幅画沾沾自喜,不怕反被认为是他的同党,抓去千刀万剐吗?”
申伯玉略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容依旧道:“耶,小兄弟你大概有所不知,这文智姚人虽为邪,但画并不邪,江湖正道恩怨分明,恨的是他的总总恶行,并非他的画,所以他才仍旧是天下第一画师。”
虞小天冷冷道:“呵呵,你们可真是恩怨分明。”
申伯玉眉头微微一皱,道:“小兄弟,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有什么误会。”
气氛忽的变得有点不对了起来,申小飞连忙道:“镖头,您找我来,可是为了大小姐和三镖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