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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客栈(三)

原来那白衣书生打落长发女子手中宽剑一招正是通灵谷不传绝学之一的“化虚为实”。

通常,灵力虽可强化人体的速度、力量、感官辨识,甚至可以强化手持兵器的强度,可灵终究是摸不着的虚物,一旦离开人体,若无物体附着,便会消散,化为虚有,更别说用离体灵力杀人伤敌了。可唯有通灵谷有此一招,使得灵力脱离人体后依旧维持实化,克敌伤人,名为“化虚为实”,此招闻名江湖,无人不晓。

吴乐见那白衣书生和紫衣女子同时出手,且满脸怒色,猜想他们虽坐不同桌,却极有可能是同门,“化虚为实”是通灵谷奥秘武学,此人使得又是如此娴熟,想来不是泛泛之辈,与之交手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再者对方人多,想想自己毫无胜算可言,于是笑道:“阁下刚才使的想必是威名赫赫的‘化虚为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八荒们吴乐,家父时常提起通灵谷的绝学,对其赞不绝口,说是有机会定当亲自拜访,以本派绝学八荒刀法与贵派通灵绝学相互探讨参研,若彼此能有所领悟,于武学之道有所突创,必是武林中的一大幸事!”

紫衣女子突然笑道:“原来是八荒门的少门主呀!那倒有趣得紧了!”

吴乐问道:“何趣之有?”

紫衣女子道:“早先听闻八荒门少门主天赋惊人,十二岁便开始修习八荒刀法,又过八载,学有所成,破了门中的惊锁阵,名动天下,被誉为最有可能登上《百晓堂十二高手榜》的青年才俊,今日见面方才觉晓,江湖传言果真不可信也,儿戏,简直就是儿戏!”

吴乐最为得意之事便是以二十之龄破了八门惊锁阵。自八荒门开创惊锁阵以来,能破阵者寥寥无几,且尽在而立之年,唯有他吴乐竟在二十岁攻破惊锁阵,其中骄傲,岂非言语所能表达。此时听到有人对他破阵之事有所怀疑,心有不悦,道:“若是不信,在下不才,想向姑娘讨教几招通灵谷的功夫。”

紫衣女子道:“一黄口小子,还敢叫阵?”

吴乐怒道:“你说谁黄口小子?”

紫衣女子道:“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老子挂在嘴边,这岂不是十岁小儿常干的事?”

吴乐原想适才调戏那长发女子,此刻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动气手来,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并不讨好,这才把自己的父亲报上来,试图以父亲之威名震慑对方。哪知竟被以此嘲讽,不禁怒从中来,抬起柳叶长刀,直指紫衣女子,道:“你们通灵谷的人就只会乘口舌之快?有本事出来比划比划!”

“怕你不成!”话音刚落,一条紫色丝带自紫衣女子腰间冲出,如长蛇猎食一般朝吴乐袭去,吴乐转动手腕,长刀画圆,搅动丝带。

这柳叶长刀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不在话下,区区丝带本该一搅便碎。哪知丝带坚韧无比,竟缠住长刀,吴乐见机不妙,急退数步,欲将长刀自丝带中抽将出来,可那丝带似有灵性一般,跟着长刀连进数尺,且越缠越紧。只见丝带突然一抖,吴乐手腕一松,长刀险些被丝带夺了过去。

吴乐见退是不行,索性疾步前冲,刀作剑使,向那紫衣女子直刺而去。紫衣女子腾空躲开,吴乐又连攻十数刀,紫衣女子尽数避开之时,抖动绸带,只见红色绸带空中飞舞,行若流水,游似长龙。

忽然!紫衣女子向后疾跃,扯动绸带,红色绸带猛地一收,将吴乐全身裹住,动弹不得。

吴乐运转灵力,使灵力外张,欲借灵力崩开绸带。哪知自己的灵力碰到这绸带如同墨水遇到宣纸一样,灵力竟被绸带吸食,绸带吸食灵力之后却如缩水一般,越缠越紧。

吴乐反应也是机敏,察觉出异样,赶忙将灵力内收。

紫衣女子笑道:“八荒门少门主也不过如此,想来那八门惊锁阵也是浪得虚名,江湖传言果真不可信也!”

先是被辱骂成黄头小子,这会又被人小觑自家的惊锁阵,吴乐自小养尊处优,哪曾受过这等气,可是此刻却偏偏束手无策,只得将这股气窝在肚子里。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的威风哪去了?”紫衣女子挖苦道。

掌柜听得打斗声,自账房内走出来。

吴乐见到掌柜,如同见到亲人一样,大声叫道:“林叔叔!是小侄!吴乐!”

这位掌柜正是通灵谷兽宗宗主林壑。

林壑见到是吴乐,立即对紫衣女子道:“钟妙!不得无礼!赶紧把人放了!”

名叫钟妙的紫衣女子道:“林师叔,他刚才欺负魏师姐来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还以为我通灵谷好欺负!”

林壑道:“胡闹!通灵谷与八荒门向来交好,无缘无故,他又怎么会来欺负你们?”

钟妙道:“在场的可都看到了,师叔若是不信,可问问他们!”

白衣书生道:“爹,钟师妹说得没错,确实是他对魏师妹轻薄在先,我们才动的手!”

所说魏师妹便是那长发女子,名叫魏微。

林壑呵斥道:“这么说是你们先动的手!林玄,我是怎么教你的,你身为师兄,不做带头表率,就任由她们胡来!就你这样,我还怎么放心把兽宗交付给你!”

白衣书生便是林玄,林玄向来惧怕父亲,见父亲发火,明知自己在理,却也不敢说话了。

吴乐见林壑向着自己,急忙热络起来,叫道:“林叔叔!都怪小侄不好,说话不晓得分寸,这才得罪了两位姐姐。也怪小侄莽撞,没先问清来历,若是知道两位姐姐是通灵谷的人,定会哄着二位姐姐,不会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来,小子给二位姐姐赔不是了,望姐姐们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子了!”

林壑道:“人家都已经赔罪了,还不赶紧松手?”

钟妙心中怨气未消,不肯松手。

林壑凶狠瞪了钟妙一眼,道:“还愣着干嘛?你们出手在先,人家反倒先认错,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事理都不明!”

钟妙本是帮同门出气,却不想这位师叔非但不帮向自己,反倒护着外人,竟说自己不明事理,心中觉得委屈,道:“好啊!”钟妙松开手中丝带,那手头上的丝带便如活了一般,自己缠裹到吴乐身上,勒得吴乐更紧了。

林壑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钟妙摆着双手,道:“师叔让我松手,我便松手啦。”

“我让你把这千丝带解开!”

钟妙道:“师叔也知道这千丝带千丝万结,纷繁复杂,我这不明事理的人哪扯得清这个呀,师叔还是找一个明事理的人来解吧!”

“你!”林壑气得脸红,却又放不下脸面出手教训晚辈。

通灵谷分为兽、药两宗,林壑虽是兽宗宗主,在通灵谷地位极高,对通灵谷中各路武学、灵器兵刃无不知晓。可这千丝带乃是钟妙生母嫁到通灵谷来的嫁妆,之后传到钟妙手中,并非通灵谷之物,林壑哪里知道解开之法。何况,这千丝带绝非凡品,是被收录到《百晓堂灵器录》中的兵刃,若不懂得独门操纵之法,擅自乱解,一不小心,便会要了吴乐性命,那可就糟糕大了。可是林壑身为长辈,却又不能拉下颜面去求她一个小姑娘!一时之间,场面尴尬。

这时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磅礴而泄,这山间的风雨说来便来。客栈的大门被大风吹得开开合合,啪啪作响,惊得众人心头一跳。

林壑急忙叫道:“来了!赶紧就位!”又朝站在门口的小二吼道:“林聪,赶紧把门拴上!”

林聪正欲关门,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爪子卡住,那爪子骨瘦嶙峋,又黑又大,不似人手,异常恐怖,林聪心惊肉跳,大叫一声,吓得跌坐地上。众人一齐望去,大门被打开,两个身穿蓑衣斗笠的人走了进来。

两人解下斗笠蓑衣,众人才瞧得清楚,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那老者弯腰驼背,骨瘦如柴,身材却极为高大,双目深邃异常,腰间插着一把银色匕首。

那孩童长得白白净净,双目又大又黑,隐约间透出一丝邪魅。

二人见到正中间方桌恰好空着,便走过去坐下!

林聪慌慌张张拴上客栈大门,急匆匆地走过去,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老者道:“随便来点吃的,要快,我们急着赶路!”

林聪道:“外面风大雨大,行路也不甚方便,何不在店里住上一晚,楼上还有几间上等客房,价格优惠,二位意下如何?”

老者摇头道:“不了,赶紧把吃的上上来!”

“好嘞!我这就去吩咐厨子弄几盘小菜,二位客官等着!”

林聪走进厨房,不一会提着一壶茶走了出来,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问道:“二位客官这是要去通灵谷吧?”

老者吃惊地瞪了林聪一眼。

林聪笑道:“不难猜,打我们这紫竹客栈过的,不是去紫竹镇便是去通灵谷,紫竹镇穷乡僻壤的,很少有生人去那,我见二位面生,手上拿着家伙,应该是武林中人,多半是去通灵谷了。”

老者道:“小兄弟好眼光,我们去通灵谷吊唁一位故人。”

“吊唁?”林聪道:“我听说通灵谷曲谷主前些日子让御剑山庄的人给杀了,再没听过通灵谷最近还有谁人去世,不知您的这位故人是谁?难不成是曲谷主?”

老者不做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叹道:“昔日一别已是十多年前了,没想到他终是先我而去!”

老者身旁的孩童道:“爷爷莫要伤心,生死轮回自有命数,想那爷爷的故人得知您的心意,泉下有知,也当慰藉!”

老者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道:“爷爷倒并非伤心,只是伤感罢了!爷爷百年之后,你也要记住刚才说的话,生死轮回自有命数,活当无愧,死而无憾,足矣!”

孩童道:“阎婴记下了!”

那名叫阎婴的孩童对林聪问道:“小哥哥,问你件事可以吗?”

林聪见这孩童细皮嫩肉,分明就是十来岁的年纪,可说话却似大人一般,道:“什么事?”

阎婴道:“小哥哥在客栈见到的人多,消息多半灵通,小哥哥可知道曲谷主是被御剑山庄的谁人所杀?”

“只是听说死在炽焰剑法之下,我想不是易宵,也是易宵的那几位兄弟。”林聪狠狠道:“易宵自恃武艺高强,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武林中谁人不知?曲谷主就算不是被易宵亲手杀害,也是易宵助长了他那几位弟兄的嚣张气焰,总之……”

“总之和易宵脱不了干系!”阎婴抢过话后,问道:“小哥哥可见过易宵?”

林聪道:“说笑了,易宵是何等人物,我一个店小二,哪里见得着?”

阎婴心神向往,道:“易宵十年未曾涉足武林,可人人提及他,都仿佛认识他一样,生当如此,此生足矣!”

林聪道:“不得不说,易宵着实是个人物!客官别只顾说话,尝尝我们这的紫竹茶,这可是当地的特产,放眼整个九州,也只有我们这儿长得出紫色竹子,其他地儿可长不出来,所以这紫竹茶别的地儿可喝不到,赶紧尝尝看味道如何!别等茶凉了,便不好喝啦!”

阎婴看向茶杯的茶叶,问道:“这可是竹叶?”

林聪道:“没错,正是紫竹叶所制,这紫竹不同于常见的绿竹,紫竹乃是吸食周遭灵气而生,其所制茶叶非但味美香醇,甘甜可口,习武之人喝了,还能增长灵力!”

二人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品味了一番,是否增长灵力,二人体会不出,想来多半是商家卖销噱头,但是这味道却真如小二所说一般香醇可口,不禁又多喝了几口。

突然,二人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老者叫道:“茶中有毒!”急忙运转灵力,竟发现灵力运转不开。

这时,坐在东南西北四张桌子上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双手在空中画出各种灵力符文,或似魑魅,或似魍魉,符文在空中熠熠生光,两两对角射出,在相交处汇聚成点,那光点又自空中散开,现出一个巨大的“工”字,“工”字由慢向快转动起来,化成无数光斧。

“不妙!鬼斧神工,工字符!是符阵!”老者大叫,急忙推出双掌,将阎婴打飞出阵。那光斧突然直插而下,老者血肉模糊,当场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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