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霸占黑冈山,打家劫舍,拦路生财也有些年头,一直能相安无事,靠的也不全是手中那把鹰眼宝刀。黑风见那老头虽身材佝偻,但面如童颜,目光阴鸷,气定神闲,料定此人绝非善惹的茬。但适才自己砍杀那小子,也不见那老头有半分举动,也就放下心来,不曾想那老头此刻却冒出头来。黑风一时之间摸不清老头的来路,但也不敢大意,抱拳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与那小子是何干系?”
老者淡淡道:“问老夫名讳,你还不配。”
“老头!找死不成?”周亮撸起袖子,欲替寨主出头,却被黑风拦住。
黑风道:“看前辈口气不小,想来是不把我们这些人瞧进眼里,我有几个兄弟武功也还过得去,想向前辈讨教几招!”
黑风一招手,四位手持铁棍的汉子便将老者围住,这四人乃是黑风最为得意的手下,师出九州韦陀寺一位还俗弟子,被黑风封为黑风寨四大金刚。
黑冈山一带有两大匪窝,一个是黑风为首的黑风寨,另一个便是隔壁山头的苗家岭。有道是“一山不能容二虎”,黑风寨与苗家岭常年为争抢地盘明争暗斗,只是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斗了多年也没个结果。
苗家岭当家苗虎,早年有所际遇,遭一位高人指点,武功不凡。黑风虽有鹰眼宝刀,却也绝非苗虎敌手。但黑风寨能占据黑冈山与苗家岭抗衡,全是依仗着四大金刚。
黑风一上来便使出杀手锏,便是要告诉老头黑风寨不是好惹的。
黑风之所以对这老头客客气气,也非出于真心,也只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若是败了,也是假借讨教之名,不至于将这老头得罪太深。
黑风精于算计,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出这老者武艺之高,那是匪夷所思,出手之狠,那是凶残至极。未等四大金刚出手,老者先下手为强,转瞬之间,右手连攻四招,一招拍向一人天灵盖,一招斩向一人脖颈,一招锤向一人腹部,一招插进一人胸口,只见这四大金刚一人头骨爆裂,一人身首异处,一人肚破腹穿,那第四人死相更是惨,老者那野兽般的手爪硬生生插断肋骨,将其心脏摘取出来,当众捏碎,看得众人心惊胆战,呕吐不止。
老者杀死四人,兽爪又向黑风攻来。
黑风从一山匪喽啰到如今黑风寨寨主,所杀之人也不在少数,更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眼下这局面虽大出意料,也能急速平复心神,见老者袭来,黑风以攻代守,举起鹰眼宝刀,聚十成灵力于刀锋之上,迎着兽爪横扫过去,势必一举将这老者手爪砍断。
老者面对宝刀砍来,毫无畏惧,嘴角轻蔑一勾,突变招式,兽爪迎着刀锋对砍过去,只听一声碎裂声响,鹰眼宝刀竟如琉璃一般爆碎四射,两个站得近得大汉,被碎刀打中脑袋和脖子,倒在地上,怕是活不成了。
以人手劈碎鹰眼宝刀,纵是灵力再高也绝无可能,黑风又惊又恐,暗骂:“这老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突然,“轰轰轰”声响翻滚而来,密林深处树倒根摧,鸟兽四散,地动山摇。
老者一惊,竟撂下黑风,施展轻功往那林深处纵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黑风捡回一条性命,非但不觉兴庆,反怒道:“这老家伙杀我四大金刚,毁我鹰眼宝刀,我黑风誓杀此人!”黑风又对周亮道:“你速去冀州城,把我大哥飞天盗请来!我定要将这老家伙大卸八块方解我心头之恨!”
周亮领命而去!
月悬夜空月如钩,黑风寨中黑风愁。
黑风在灯火辉煌的大堂内来回踱走,心神难安:“白日,黑冈山地摇山晃,定是这山中那头灵畜爬出来活动筋骨,那老头寻灵畜而去,想来这便是他上黑冈山的目的。自己虽侥幸逃过一死,但折了四大金刚,毁了鹰眼宝刀,若是让苗家岭知道,必定会率众攻打过来,这该如何是好?虽让周亮前去请大哥黑放前来助阵,可这离冀州城路途甚远,一来二去,纵是大哥轻功九州无双,但没有个三五天也是赶不到,自己早让手下设下埋伏,全寨戒备,怕是也抵挡不住多时,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黑风越想越是烦闷,来到黑风寨牢房,抢过看守汉子手中的血鞭,使劲抽打捆缚在木架上的莫云,来解闷解气。
黑风当时本想亲手宰了他,但转念一想,这傻小子和那老头有所牵连,若是杀死他,等大哥赶到,又如何寻得那老头,给死去的兄弟报仇,这才将莫云关押至牢房,鞭抽棍打,严刑拷问,逼其说出老头来路。哪知这傻小子嘴硬得很,死不承认认得老头,更不肯说那老头姓甚名谁。
黑风自然不肯相信莫云所说,若是两人真不相识,那老头怎会为他杀人碎刀,说什么蜘蛛内丹增十年修为,这是前所未闻,若真有此法,还修什么灵,炼丹得了,说什么折十年寿命,这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谁又能知道自己活多久,十年寿命从何说起?真当他黑风是傻子不成?但黑风却想不明白,这傻小子为何骨头这么硬,从白天打到晚上,没停过,木棍都打断了两根,竟还能硬抗,不肯吐露半句真话。
黑风哪里想的明白,莫云可没这般硬骨头,在那牢头第一鞭下去之前莫云早已说了实话,可黑风就是不信,莫云也没有办法?
莫云也想不明白,这又是棍打,又是鞭抽,为何感觉不到有多疼?若是往常,这般个打法,早就皮开肉绽,死了个好几回了,可此番虽在身上留下无数鞭痕、淤青,可疼痛却足能忍受,且痛感还越打越轻。莫云还想是不是那日受蜘蛛内丹之疼,使得痛觉变钝了。
黑风抽打数十下,手臂酸疼,也不见莫云哼半声,一气之下,摔鞭在地,吼道:“臭小子,你真当我拿你没辙?”
莫云没有吭声。
黑风心念一转,突然面露淫笑,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招呼招呼墨家那个娘儿们吧!细皮嫩肉的,我见犹怜!”
莫云心头一惊,急忙叫道:“不要!”
黑风笑道:“白日,你中我鹰眼宝刀幻术,陷入幻境,幻境千万种,都有心生,为何你偏起淫邪之念?我就知道你定是相中那娘儿们,起了色心,是也不是?”
莫云满脸羞红,无地自容,心想:“自己虽对墨雪姑娘无半点非分之想,但起色欲却是不假。自那晚悬崖边上见那蓝衫女子之后,却再也难以忘却她的容颜,白天黑夜,稍有闲暇,那女子的倩影便浮出脑海,挥之难去,只盼望着难再见她一面,本来寻思,若是自己侥幸从那灵蚁嘴下活口,天涯万里,定要寻她踪迹,哪怕是隔江相望,此生足矣。
墨雪与那蓝衫女子身材有几分相似,中那幻术,神志不清,误将墨雪认作蓝衫女子,行那下流龌龊之事,这又怎能开口向外人道清,只得闭口不言,难做辩解!”
黑风道:“你告诉我那老头的来历,我放了你们俩,如何?否则,你也知道,我这黑风寨全是男丁,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这饥渴难耐的,要是万一冲动起来,我这个做寨主的怕是也拦不住啊!”
莫云一听,急了,心想若不是自己胡乱插手,凭墨雪姑娘的手段,早就全身而退了,自己拖累于她,害他陷入匪贼手中,若她真被这些流氓毁了身誉,自己怕是要愧疚一生了,可此番情形下,自己说了实话却不被相信,这该如何?万难之际,莫云突然生出一计,说不得实话那便说假话骗他一骗,总比束手待毙强,便道:“我若说出那老者的来历,你当真放过我两?”
黑风道:“小兄弟放心,我黑风统领这黑风寨上十年,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是信、义二字!你若将你所知尽数告我,我立即放了你们,派人带你们下山!”
莫云故作犹豫片刻,道:“好,那我信你一回!”
黑风笑道:“这就对了!小兄弟果然是聪明人!”
莫云道:“那老者姓甚名谁,我是真不知晓,我当真是被他抓来的,但我大致可猜一猜他的来历!”
“说来听听!”
“你可听过一首顺溜诗,‘赤焰剑,八荒刀,樊笼蝻锁九离抄;伏法棍,霜凝镖,子母通灵夺魂爪’?”
黑风道:“这首诗出自《百晓堂兵器谱》,讲的天下前十的兵器排名,这首诗连街头巷尾的黄口小儿都会诵念,我又怎会没听过?”
莫云道:“那你可知道这‘子母通灵夺魂爪’中的夺魂爪是何兵器?”
《百晓堂兵器谱》虽号称名列天下名器,却并未对所有兵器都著名出处,尤其是对樊笼、子母剑和夺魂爪这三件兵器言之甚少,莫云便赌黑风对夺魂爪一知半懂,欲从这夺魂爪中大做文章,骗过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