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万万没有想到,卢康在击败了鲁国的曹沫之后,居然会提出迅速北上攻灭谭国的军事计划,这根本就不在他和管鲍所商议的全盘计划之内,所以在听到卢康的请奏之后,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管仲接过卢康的奏报之后,立刻就觉察出这其中的意味:
“听卢康信中的口吻,不像是向您请示,倒更像是已经做好决定的通报,看样子他没有完全将您这个主君放在眼里,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其实小白也听得出来卢康在信中对自己并不是很恭顺,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要出兵攻灭谭国一事,毕竟在他的思路来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土保国,从没有主动侵略他国的思考,至今为止他也是这么做的,更何况是自己作为小白存活以来第一个接触到的国家,对于郝运来说有非凡的纪念意义。
仔细思考之后,管仲虽对卢康不够尊重小白感到不满,但是他基本还是认可卢康意见的:
“谭国名义上来说是九国伐齐之盟的成员国之一,距离齐国也最近,虽然他还没有出兵的迹象,但是容忍这样一个国家继续存在于我齐国的肘腋之下,难免他日不会再生变,如今鲁国刚刚遭遇重挫,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元气,牟国那支拼凑出来的弱军原本就是摆设,这个时候打谭国反而是最佳的有利时机。更何况我们也可以通过攻灭谭国来个杀鸡儆猴,扬我国威,使周遭国家认识到我齐国并不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让他们不敢再肆意图谋我齐国。”
曾经前往谭城求见姬贤礼相助的鲍叔牙,回忆起当初小白所受到的冷遇,也认同管仲的推论:
“不错,君上当初求谭国国君帮助时候,他连见都不见我们,今日又和鲁国同流合污图谋瓜分我齐国,可见姬贤礼不会和我们保持友好,这样的国家不如早早除之。”
左思右想之后,小白想起了当初在酒肆之中和谭历一起把酒言欢的回忆,也想起了当初自己和谭历所谈论的邦交策略。他却并没有采纳管鲍的意见,第一次驳回了他们的建议:
“不管怎么说谭国并没有实质上出兵侵犯,我不想让齐国成为一个让别国怀着畏惧和我们相处的霸道国家,我要让齐国成为一个让所有国家都尊敬才会友好相处的国家...”
这番话引起了管仲的共鸣,他拱手对小白说道:
“君上有鲲鹏之志,在大争之世的逆流之中却坚持不行霸道治国,在下钦佩。”
鲍叔牙虽然觉得小白的观念实在太超前了,但是细想一下齐国在诸国之间,能友好相处而不是靠威吓征战来服众的话,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称霸方式,也颇为赞同。但是了解卢康和灭蒙营的他还是无法乐观起来:
“恐怕卢康在发出这道请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拔营向谭国进发了,以距离和灭蒙营的行进速度来测算,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攻打谭国了...”
小白听后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随即对鲍叔牙说道:
“立刻拟一道书命,令灭蒙营立即从谭国撤退,否则的话我就撤销灭蒙营的编制!”
自从即位以来,管仲和鲍叔牙从未见到过小白对自己的臣属用如此严厉的态度,更不要说灭蒙营这支力量非同小可的军事力量,还有卢氏一族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他若是动了灭蒙营,无异于是向卢氏一族公开挑战。
或者说,还没有等到小白和管仲推行变革,就已经世族阶级公开对立了...
虽然感受到了小白的决心,而且也赞同管仲要徐图削弱世族的影响力和对朝政的干涉程度,但是管仲还是要看到眼前,为此他赶紧劝小白道:
“君上请勿动怒,现在九国同盟虽然被我们拆分了大半,但是我们目下还是需要世族力量的,尤其是灭蒙营距离临淄太近,中间又夹杂了一个太夫人和公子季,若是我们逼狗跳过墙来的话,那恐怕难免会被咬。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鲍叔牙也站出来劝谏道:
“是啊君上,再说现在阻止他们也来不及了...”
经由管仲和鲍叔牙苦口婆心的劝说,小白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这次的事情加深了他对世族力量具有压迫性的理解程度,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削弱世族力量的决心。
对于卢康和卢俊父子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国小民弱的谭国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拿下谭国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而根据管仲和鲍叔牙对谭国国情的了解,他们也认为谭国应该不会打太久。
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一天过后,谭国方向的斥候传来急报。
管仲拆开后立刻瞳孔放大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鲍叔牙见状连忙从管仲的手中接过了战报,结果反应也是和管仲一样,而站在一边的小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担心灭蒙营攻下了谭国之后会大肆杀戮,于是便急迫的问道:
“怎么了?”
鲍叔牙意识到应该赶紧向小白汇报,于是便对小白说道:
“君上,卢康果真在击破了鲁军之后立刻挥军北上,君上收到请奏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攻打谭国了,可是整整围攻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攻下谭城!”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小白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谭国这么小的一个城邦国家,居然可以抵挡得住灭蒙营的攻势。不过惊讶之余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及时让灭蒙营撤退的好机会,于是他对鲍叔牙说道:
“如果将灭蒙营陷在谭国的话,那边境的守卫太空虚了。命令卢康即刻撤军,以鲁国准备再攻齐国报复为由令他们回到汶阳驻守。”
鲍叔牙拱手道:
“喏...”
就在这时,殿门外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斥候紧急禀报说:
“启禀君上!北境军报!”
一直以来,小白最为担心的就是隰朋架不住白狄和北燕两边的压力,所以他一直放心不下,如今军报来了,他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鲍叔牙快步走到殿门口将军报拿了进来,随后展开一看,方才脸上因为灭蒙营围攻谭国不力而愁云惨淡的脸上,立刻驱散了所有的乌云看到了明媚的眼光。
他右手举着军报一路小跑的着来到了小白面前:
“君上!好消息!北境大捷!”
管仲和小白听后也露出了轻松而又惊喜的笑容,管仲从鲍叔牙手中接过了军报,然后对小白转述道:
“隰朋还真是不简单,他居然先在高唐城外的山上插满旌旗,利用自己的威望逼迫白狄不敢进军,然后亲自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铁骑奔袭北燕大营,击溃了北燕的主力,迫使其退回国境之内。而后又利用白狄主力尽在北境之际,绕道白狄背后直取老巢,白狄单于弃营而逃,军心尽散的白狄骑兵随之被击溃。”
小白听后一拍手:
“好!这样一来,九国伐齐之盟就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