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郝运,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来到卫生间。
他打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五官非常明显,毫无疑问就是郝运自己本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再看自己的时候,郝运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陌生,好像他面对着的并不是一面镜子,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缓缓伸手解开了蛊在额头上的绷带,微微凑近镜子想要进一步看自己。
就在他和镜子中的自己距离近到可以从镜中自己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脸庞时,刹那间他在镜中瞳孔内所看到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小白的脸。
被吓了一条的他赶紧向后退至墙边,而镜子中的自己则并没有和自己做出相同的动作,而是就那样站在原地。
原本亮着的卫生间灯闪了几下之后失去了光亮,郝运只能在镜子中看到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镜中身影的脸庞和表情。
“你...你真的和我互换身体了吗?”
郝运想要试着和镜子中的身影对话,可是镜子中的自己却并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回应。
这时,郝运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内有股温热的血液不断流淌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灯又重新恢复了光亮。
当郝运再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鲜血正顺着他的鼻孔沿嘴唇到下巴不停地流淌,甚至还顺着他的脖子滑落到了衣领之内。
紧接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淡化,直到彻底消失...
和之前一样的感觉,他的耳畔依稀能够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对话:
“君上如何了?”
“宫医已经诊治过了,说幸好君上避开的及时,否则刀刃再精准半分,恐怕就要伤及心脏了,到那时可就真的凶险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从轩窗的白色纱锦之中投射进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转过头,看到香炉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便是露伶,而另一个就是鲍叔牙。
而整个屋子的陈设与自己的房间完全不同,但是他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在他作为小白的时候就是睡在这里的...
等一下...
小白?
他的潜意识突然有根神经跳了起来,自己不是已经变回郝运了吗?怎么又变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想要用手臂支撑床榻坐起身,可是就在这时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让他难以起身。
这时露伶和鲍叔牙看到小白已经醒过来了,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露伶搀扶着自己的手臂,看他醒过来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您总算是醒了...”
低头看着自己被面纱包裹着的地方,有一处因为自己方才坐起身的动作而显现出些许殷红,露伶见状连忙对小白说道:
“君上不要乱动,宫医刚刚给您处理好伤口。”
鲍叔牙见他又渗血了,立刻转身对站在帷幔两侧的内侍说道:
“快请宫医,就说君上已经醒了!”
“诺。”
内侍领命快步离开。
小白看着眼神之中满是担心和忧虑的露伶,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怎么...”
露伶答道:
“君上您不记得了吗?前日在即位大典礼成之后,在寝殿的路上有一名女婢突然行刺您,所幸上苍庇佑您总算是有惊无险。”
“即位大典?”
小白对所露伶所说的完全没有印象,而此刻他自己的意识,还依稀停留在自己作为郝运之时,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鲍叔牙拱手道:
“君上,已经查明行刺您的是公子纠之妻--鲁姬素芩,她为了替公子纠复仇所以伪装成女婢混入大典之内,之后在您礼成回宫的路上突然拔刀行刺,幸好姬夫人的侍俾姝敏以身相护,君上才得以脱险。是臣下的疏忽才导致您遇险,还望君上恕罪...”
听鲍叔牙这么一说,小白想起来了,自己作为小白最后的意识停留点是在临淄保卫战时,自己代替受伤的克晋驾车,结果因没有驾马技术所以一头栽进了淄水河中。
而看他现在依旧还在齐国王宫里,可以想见高傒的计谋必然已经成功,公子纠可能已经被击退,甚至已经战死了,所以他的妻子替丈夫报仇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已经渐渐习惯两种身份之间转换的小白,在露伶搀扶之下坐起身:
“这是又开始了啊...”
很快宫医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在为小白诊脉和检查伤口之后,对小白拱手道:
“禀君上,您的伤只至皮肉,只需修养数日即可痊愈。”
小白打了个呵欠道:
“也就是说我不会死的是吧?”
宫医回道:
“正是...”
听宫医这么说,在场的人都放心了,而鲍叔牙随即又对君上说道:
“虽然君上有伤在身需要静养,可明日朝会还是要请您务必出现,以安臣民之心,也能够震慑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
小白小声吐槽道:
“都这样了还带病上岗吗?”
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
等到鲍叔牙走了之后,小白这才有功夫好好看看周边,结果发现凉赢不在,于是便问露伶道:
“凉赢呢?我被行刺的时候她没有受伤吧?”
露伶笑道:
“姬夫人没有受伤,这两日您受伤昏迷的时候,都是她...”
还没有等露伶把话说完,凉赢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并且出声制止了她:
“露伶...”
“奴婢先行退下...”
露伶见凉赢有意不让自己说,便十分配合的笑着起身告退,临走之前她看到凉赢看着自己的目光略显责备之意,她却并不因此感到畏惧,反而露出了颇为俏皮的笑容,快步离开了。
看着坐在床榻之上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凉赢的口吻依旧冷淡,但却难掩其心之忧:
“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之中没死成,打了胜仗保住了国君之位,却差点死在一个女人的刀刃之下,你还真是不寻常,你要是有个好歹的话齐国岂不是又要乱了?”
小白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太高兴,他挑眉道:
“大姐,我刚刚才醒过来,你就一口一个死字,说句吉利话不会掉下巴吧?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冰块做的,稍稍靠近你都会觉得冷得要命...”
凉赢冷冷的撇过脸去:
“之前他们把你从淄水河中捞出来带回城中,你醒来之后可比现在的我要冷许多、残酷许多,简直就和之前的你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又变回去了,现在看来你又变回来了...”
“残酷?”
小白不明白凉赢在说什么,而凉赢则以为他是在故意和自己装傻:
“你喜欢这样伪装自己来迷惑人我是无所谓,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弄乱就行了...”
说罢,凉赢便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小白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他看着已然空荡荡的帷幔处,忍不住苦笑道:
“我现在就已经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