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高傒和国懿仲以最快的速度将小白以及亲眷尽皆迎接至齐宫。
而小白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自己原本的家,又得来一个更大、更陌生的家。
他一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原本的住处有太多小白以前生活的痕迹,自己住在那里反而不方便,况且这里房子较之相比更大、更气派,可谓是一举两得。
刚刚安顿下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于是便走出寝殿伸了一个懒腰。
可当他刚刚走出寝殿的时候,就发现台阶下有一男一女各一排的横向人队,齐声向小白行礼道:
“拜见君上...”
初看到的时候他不禁被吓了一大跳,他大致数了一下加起来有二十人那么多,不禁自言自语道:
“我去,这么多人?跳广场舞吗?”
露伶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对小白介绍说:
“君上,这些都是日后要侍奉您和各位夫人的仆从。”
小白听后顿感惊讶,便问道:
“各位夫人?难道我不止凉赢一个妻子吗?”
露伶摇头笑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君上日后定然会有其他的姬妾及国夫人。”
小白想到自己光是应付凉赢一个人就已经够辛苦的了,可不想再有其他的烦恼了,于是连连摆手道:
“还是算了吧?重婚犯法的...”
露伶听不懂小白在说什么,因此感到非常奇怪:
“君上?”
看到露伶用颇为疑惑而又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小白急忙从郝运的意识之中走脱出来,转而问露伶道:
“这些仆从由谁管理?”
露伶答:
“有内侍长统一调度。”
小白上下打量了一番露伶,转而笑道:
“我想这内侍长应该非你莫属了吧?”
露伶点头笑答:
“上大夫担心生人侍奉不了君上和姬夫人,又因奴婢自小侍奉君上多年,故而让奴婢...”
还没等露伶把话说完,小白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露伶看他双眉紧皱,于是赶紧收住了自己的话,转而问道:
“君上可有不适?”
小白终于想到了这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于是伸手指着天对露伶说道:
“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是给我当老婆都是我上辈子积德的造化,要是让老天爷知道你居然做我的奴仆,那我可是要遭报应的。”
一听小白这么说,露伶倒是真的受宠若“惊”了,样子看起来也甚为惶恐:
“君上千万不要这样说,能够侍奉君上是才是奴婢前生修来的福气,尊卑有别,请君上不要再取笑奴婢了...”
看着露伶如此紧张的模样,小白觉得自己的话的确有些轻佻调戏之意,正准备向露伶认错时,凉赢从寝殿大门走了出来,自然也听到了小白和露伶的对话:
“露伶,难得君上这么看得起你,况且你又尽心服侍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立你为姬妾,也是天经地义的。”
凉赢的话显然不是冲着露伶去的,而是针对小白,这一点小白自然看得出来,他立刻反唇相讥道:
“哟,我本来还怕你不高兴的,露伶比你体贴温柔多了,是个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谁愿意天天对着个冰块说话,既然你没意见的话...”
眼看夫妻二人对话的火药味越来越重,被夹在当中的露伶感觉分外别扭,她当即跪在地上对他们苦苦哀求道:
“君上、姬夫人!请不要再拿奴婢打趣了!”
这时小白和凉赢都意识到最为尴尬可怜的是露伶,于是便收声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弯腰搀扶露伶的动作。
结果一人拉着左臂、一人拉着右臂,反而造成了另一种尴尬的氛围。
短暂四目相对之后,小白和凉赢又同时做出了收回自己手的动作,而原本尴尬不已的露伶,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倒是被逗乐了,从凉赢嫁给小白以来,她从未看过他们打嘴仗,今天虽然彼此之间对话的火药味很重,但是却也算是“交流感情”的一种别样方式了。
她假意用指关节触碰鼻尖来掩盖她的笑容后站起身,随即对小白和凉赢行礼道:
“奴婢还要安排各仆从,先行告退了...”
很快露伶便领着众仆从离去了,而寝殿前只剩下了小白和凉赢二人,这使得他们彼此之间的尴尬感不断上升。
凉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折回寝殿,而现在的态势小白自然是不能跟进去的。可是齐宫他只有在鲍叔牙的陪同之下进来过一次,算上这次也不过才两次,对宫内的情况完全不熟悉的他哪敢到处乱走,这么大的地方万一要是迷路了可就不好办了。
就在这时,鲍叔牙从不远处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颇为紧张,小白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这让他心头生出了些许不安。
“君上...”
鲍叔牙行礼之后,小白便问道:
“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快说吧。”
鲍叔牙答:
“禀君上,上大夫已于偏殿等候,有十万火急之事。”
这小白已经料到了,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跟随鲍叔牙来到了偏殿。
此时高傒和国懿仲早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两人见小白来了一同拱手向其行礼:
“臣等拜见君上...”
小白抬手示意他们免礼,随即便问道:
“方才鲍先生和我说两位上大夫有紧急的事情,不知是什么。”
国懿仲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巨幅地图前对小白解释说:
“君上,徐关(齐国南方边境,与鲁国交界)传来急报,管仲和公子纠已经到达关前,并要求开关放行。”
一听到公子纠回来了,小白即使再不懂政治,也猜到了公子纠回来必定是和自己争夺国君之位的,他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高傒的身上:
“上大夫之意如何?”
高傒回道:
“徐关守将之前已被臣下调换,现在由东阳正朔镇守那里,此人由臣下亲自提拔,十分可靠,且臣下已于数日之前飞鸽传书于他,若是遇到公子纠的人马务必阻拦,东阳将军书信于臣也不过是询问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见高傒早已有所筹谋防备,小白表面上若有所思的点头,实则心里却在吐槽他们:
你们都安排好了,还来找我商量个毛线...
这时鲍叔牙站出来说道:
“眼下我们要立刻行即位大典,然后以君上的名义让东阳将军名正言顺的拒绝公子纠归齐,令其返回鲁国,如此就算是名正言顺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鲍叔牙心中还有疑虑:
“只怕公子纠不会善罢甘休。”
国懿仲接过话来:
“不错,暗中探查鲁国动向的王子彻将军日前回报,鲁公正亲率大军北上,如今已过长勺,如果公子纠借助他的兵马与我们开战的话,后果将很难预料...”
小白听后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他认为自己本来就不想当国君,就算是公子纠率兵打进临淄由他来坐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当初为了自己而死的那些护卫们的坟墓,这让他的内心非常矛盾。
正当他为此而愁眉不展之际,他突然发现偏殿之内鸦雀无声,而高傒、国懿仲和鲍叔牙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等待着自己作出决定。
脑子一团乱的他,竟然毫无意识的从嘴里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要让!”
等他说完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内心不断责备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而得到了他这个肯定答复的高傒等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一同拱手对小白行礼,齐声发出了效忠的誓言: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辅助君上!”
见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小白有种浑身瘫软却又不得不硬挺着站直的疲惫感:
“就有劳诸位尽快准备即位大典之事了...”
等到偏殿商议结束之后,天已深了。
小白拖着沉重的身子从偏殿走了出来,在内监的引导之下向寝殿走去。
有种被赶鸭子上架感觉的他,觉得自己的这场荒唐梦做得有些太长了,到现在还没有要醒的感觉,而且这梦越做越复杂,就好像朝着一滩看不见远方的深水走去,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时候会被淹没。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想要利用老套的疼痛感让自己回到原来的样子。
前方挑灯引路的内监看到小白无缘无故的捏自己的脸,便伫足问道:
“君上?”
这句话提醒了小白,疼痛感是有了,但是却丝毫没有改变他的现状。
他有气无力的摇头道: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