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男的爷爷作为中医师,却以八十几岁高龄驾鹤仙游了,袁男小姑和郑校长都去了省城奔丧。未及通知袁男,袁男就被留在了学校里。周末,袁男还是准备回去小姑处,虽然知道小姑去了省城,但是这些都挡不住每天处于饥饿状态的袁男打牙祭的决心。
因为知道袁男小姑不在家,袁男带着李天鹏、叶应福和雷跃明周末去了小姑家,没有什么菜,四人一起煮面条吃,一大把干面条有五斤,四人全煮完了,刚刚吃了个八分饱。
四人吃完东西就开始看电视。袁男小姑和郑校长谈上恋爱后,最先买的就是彩电,袁男有时回来小姑这里,没事时会偷偷看一下,虽然袁男感觉得到小姑不是太喜欢自己看电视。
电视正在放映欧阳奋强和陈晓旭演的《红楼梦》,隔壁邻居听到了声音,因为知道袁男小姑回省城去了,他们家最小的女孩就过来看一下。
小女孩大家都叫她四妹,比袁男小五岁,读四年级,很清秀活泼,刚开始没看见袁男,一堆陌生人让她很紧张,看见袁男后才觉得心安,她告诉袁男,家里人听见这里有电视的声音,她觉得可能是袁男,就自告奋勇地过来看一下。袁男招呼她一起坐下来看电视。
看见小四妹半天没有回去,家里人就叫着她的名字,找了过来,袁男出门和她的家人打了个招呼,她家人瞟了一下袁男的这些同学,问小四妹是玩一会儿回去还是马上回,小四妹就说玩一会儿再回去。那时的治安比较好,也没有坑蒙拐骗等乱七八糟的事。要搁现在,没有谁家那么心大,听到隔壁有不正常的声音,会让一个小女孩出来看看的,还留在那里的。
小四妹和袁男关系很好,曾经她家里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个亲戚,带了一对对讲机,像砖头那么大,她第一时间就找到袁男一起玩,那时还没有手机,连BB机都没有,袁男对此也很好奇,打开对讲机时,电视信号都会受很大影响,彩色画面就变成了灰白色的,电视还伴随着杂音。
袁男就把对讲机带出去。走得远远地,看看究竟多远还能通话对讲。黑更半夜的,小四妹找不到袁男,袁男走了离家一公里地,还能听到对讲机的声音,听到对讲机里小四妹的声音有点害怕的情绪,让袁男快回来,袁男问了她的位置,知道她就在家门口,由此可知,小四妹是偷偷拿出家里的对讲机来玩,内心里怕袁男给弄丢了。
找到小四妹时,她家里人正在说她,看见袁男拿了对讲机走回来,忙不迭地给袁男接了过去,交待袁男可以带着小四妹玩别的,但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让小孩玩,说是辐射很大,对身体不好。
只要袁男在家,小四妹就会常常过来找袁男玩,对她的这个行为,他们家也非常支持,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小四妹送过来给袁男吃。
如果忽略五岁的年龄差,袁男和小四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那时袁男的小姑已经是特区区委秘书长,只是还住在那个很窄小的房子里,一楼,有院墙围着,院墙内沿墙根堆了一些煤炭,进门第一间就是厨房,厨房里面就是卧室。只有两间。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市高官微服来袁男小姑这里时,书记来的那天,袁男在家,袁男帮着端茶送水、递凳子,嘘寒问暖,显得非常殷勤。虽然市高官是女的,目测了袁男小姑住处的情况后,并没有进里间卧室,只在厨房里坐着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就离开了。
这一点,比袁男小姑和郑校长的很多亲戚朋友做得好多了。袁男觉得人家不愧是市高官,虽然也是女同志,教养和分寸感非常好。
有时袁男周末回来打牙祭时,房子太窄不方便,袁男小姑都会让袁男抱着被子睡到市委办公室的沙发上去,守门的卫兵都知道情况,从来没有为难过袁男。
只是袁男好奇心太强,教养也不算太好,开始时还算规矩,后来,居然私开人家的办公桌抽屉,偷看人家的东西。因为还原整理不太好,被人家发觉,查到是袁男小姑的侄子弄的,让袁男小姑很被动,就没有再让袁男去办公室睡了。
办公室事件过去,袁男小姑还是时时受到省里的关注,后来成为了特区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
袁男小姑和郑校长结婚后,区委就分了一套较大的房子给袁男小姑,就把小屋里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小四妹和袁男友谊的结束并不是袁男小姑搬走后,两家离得远了导致的,而是在小四妹借袁男的乒乓球拍后发生的。
当时还在袁男小姑的小房子里,袁男的乒乓球拍有一只被袁男不小心坐断了把,袁男把它们小心拼起来放在床上,正好小四妹来找袁男借乒乓拍,袁男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她乒乓球拍坏掉的事,又觉得怕她认为是自己不想借,但也完全可以在她的面前演示拍子是坏了的过程,出于某种考虑,袁男没有说出这个事,而是告诉她两只拍子都在床上,让她自己去拿。
小四妹兴高采烈地拿着拍子走了。回来时,带来了两只新拍子,说是拍子被自己不小心弄坏了,赔给袁男的,袁男心知肚明,但还是沉默地接受了两块新拍子。小四妹走后,郑校长就对袁男说:
“那时你应该说:‘就两块拍子,弄坏了就弄坏了,不用赔的。’”
袁男没有说话,要是郑校长知道袁男的拍子原来就是坏的,这样讹人,对袁男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其实小四妹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袁男真的起了贪念,收了她的两只新拍。从此后再也没有来找袁男玩。
袁男原来不是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学校里的这些同学玩得多了,学会了一些馋、一些懒、一些占、一些贪。
带这些同学来小姑家里玩,其实袁男内心是不愿意的,当时的想法只想带叶应福过来玩,没有想到的是,听到叶应福要和袁男过来,李天鹏和雷跃明也想跟过来。
小四妹和袁男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袁男的其余同学都相互开着玩笑,袁男不想冷落小四妹,特意找小四妹说说话,问问她一些生活学习和玩耍上的问题。小四妹坐了一会儿,觉得乏了,告辞回去。
袁男亲自把她送到了隔壁的家门口。回到屋子里时,原来在省城中学生物实验楼前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来了。
因为小四妹走了,袁男觉得有些无趣,本来自己是可以留在小姑这里住一晚上的,可是看见这么几个同学都在,就提出关了电视回学校去。
回学校的路上,袁男向李天鹏提出还钱,李天鹏忙把袁男拉到一边,低声说:
“不要大声嚷嚷,我下个月就还你。”
“下个月,下个月,每次都是这样,这都过完年,跨了一年了。”
“真的,我下个月回家带钱来就还你,不就是四元钱么?又不是不还你。”
“那你倒是还啊,四元钱,你拖了一个学期了。”
“我现在不是没钱么?”
“没钱?你上次买毛衣都有钱,怎么就不想到先还我?快,现在有,就还我。”
“毛衣钱不在我这里,你看到那天我爸来过的,他拿走了。我回家再带给你。”
“那好,你下周回家去带,如果没带来,你下下次回家时,我就和你一起去你家要。”
“别,下次我带来还你就是了。”
“那可说好了。”
两人走在后面低声商量了半天,雷跃明和叶应福回头看他俩:
“你们两走快点,嘀咕什么呢?”
李天鹏抢着大声回答:
“我们在说明天去桃花公园玩的事。”
桃花公园是当地的一个古猿人遗址,有一个只可供一个人侧身进入的岩缝,岩石周围非常混圆平整,没有一点棱角,当人侧着身子进去时,一点也不怕被挂伤。
只是没有一个人能走完,很多人只是走了一小段,看看里面的骨头和石头做的工具和生活痕迹就赶紧出来了。里面没有灯,入口很狭窄,愿意进去的人都是自己带照明的工具。
公园里别的玩的东西还有很多,有寺庙,有花有树,有滴水岩,这个古人遗址就几乎被遗弃了,没有人过来玩。
袁男提出了要带电筒,指定要去古人遗址看看,大家都劝说袁男,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不去的。
袁男作为外地人,觉得其它的东西在省城多的是,恰恰是这个东西袁男没有见过,坚持一定要去。
这时,已经走到了崎岖的山路上,经过“擦耳崖”,大家就谈论起了伍世豹和陈慧当初在这里遭到的伏击,四周黑沉沉的,月光都照不到这里的峡谷和山岩,除了崖下的“哗哗”水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四人摸着贴身的岩石小步向前挪动,有时碰到一些小石子落下去,会感到心惊肉跳,想起伍世豹还能在两面堵上人的情况下带着女友杀出一条血路,简直是吕布在世。
过了这段惊险的路,越往前走越平坦,能看见山口之外的月光了,山口之外,豁然开朗,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清晖,几户农家散落在田地里,有狗叫声传出,妇女训斥小孩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也隐隐传来,阵阵二胡的旋律在山间田埂间婉转回荡。
第二天是周日,不上课,袁男和三人睡了一个懒觉,直到快中午了才出发,当然也带上了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