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初中的学生很少,所以他们的教室也很小,只有三排课桌,照明只能靠大门进来的光亮,那时的山村是没有电灯的,学校也不例外,上课都是利用白天的天光,所以上课时间很短,早上只有三节课,下午只有一到两节课,初中的课就更少了。
晚上有条件的人家都是点煤油灯,没条件的人家都不点灯的。甚至都不烧炉子也不烧灶,就烧山上砍下来的树根,或是大柴疙瘩,吃饭几乎顿顿都是在树疙瘩下烧洋芋或是烧包谷,有条件的人家一日吃三顿,没条件的一日就吃两顿或一顿。
学校是一长溜瓦房,看起来像一长节火车,年级顺序从左到右,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这个学校当时算是办学条件好的,有的学校是几个年级学生坐在一起合上一个班,一个老师教下去。
初中教室的黑板是块墙上刷上黑漆突出的洋灰(水泥)板,就在与门呈直角的那面墙上。光线从门斜照在那几个初中男子身上,他们全都坐在门边的课桌上,背靠着黑板,黑板上画着一些XX的画,可能那时有的人上学时年龄很大,好几个男子看起来都有胡子了。
袁男被拉进来后,他们先是说着一些闲话,随后要袁男解开裤子给他们看,袁男很奇怪也有点害怕,
“你们为什么不解你们的呢?你们也解开我看看啊?”
让袁男想不到的是,他们当中看起来最大的那个很干脆地褪下裤子了,不但冲着袁男,还炫耀似的从桌子上站起来扭身冲着门外,对着门外路过的其他年级各男女学生大声喊:
“你们看吔!”。
吓得门外的学生瞬间跑得无影无踪。袁男也想跑,被拉住了。
“给你看过了,你的拿出来让我们看!”
袁男扭扭捏捏地说:
“开着门不好意思”,
门随即被关上,
“现在可以了吧”,
袁男可怜巴巴地解开来给他们看了。
“哈哈哈哈,小孩子的就是小”,
“来看看我们的”,
他们都解了开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吓人,袁男看得惊讶又忐忑,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大人不让看,又看了觉得可怕、而又了不得的东西被抓住的感觉。袁男准备逃跑,被一把抓住。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有说不让你告诉别人,你回去一定要告诉你小姑,看她敢不敢来抓我们。”
“我不会告诉的,你们放了我吧。”
“不行,你一定要说,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说,我会说。”
“说了之后,你要告诉我们你小姑听到后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他们越说越兴奋,好像巴不得马上看到结果一样。
袁男脸热心跳飞似地逃了出来,后面是他们的大笑声。袁男矛盾了好多天,又被他们拦着问了好几次,最后鼓足勇气在某天晚饭时告诉了小姑,小姑先是一愣,随后红着脸瞪大眼睛告诉袁男不要和他们玩,见着他们躲远点。袁男心虚地点了点头。
袁男的行动让那几个初中男生意识到:袁男已经告诉他小姑了,更是热衷于要抓住他。
有一天,袁男终于在几个人的围追堵截下被抓住了。然后袁男说:
“我已经给我小姑说过了,小姑让我不要理睬你们,不和你们玩。”
袁男自从那件事后就被小姑勒令放学就回家,不准在外面玩,所以和小伙伴们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只是偶尔晚上听见在窗外的月光下远远传来小伙伴们齐声唱歌的声音,就像夜空中流淌的轻雾,如轻纱拂过,不断撩拔着袁男的心。
这时候袁男会向小姑告假出去玩,那时玩的游戏就是点兵点将、两个人拉着手扮飞机、扮大炮,要不就是躲猫猫、打游击。
“青菜苔、白菜苔,妈妈的幺儿会做鞋(hai),大姐做的灵芝草,二姐缝的牡丹花,只有三姐不会剪,丢下剪刀纺棉花……”
这些童谣常常伴着袁男睡去,睡在月光下、睡在门口池塘的蛙声中。
袁男住的地方门口有一口池塘,池塘内分两阶,每阶都和袁男的胸口平齐,除了下雨,平时池塘里是没有水的,这里成了袁男的乐园,袁男常在池底拿块石头当着车子不厌其烦地沿着最下面一阶转圈,总觉得池子是这么的小,天空是那么的大。
那时的小学课程只有四科,语文、算术、政治、体育,语文书上是***的像。
在学校的每周都很欢乐,时不时就会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大家都去山上唱歌、打腰鼓,搜山运动什么的,这在袁男看来都是很好玩的,从那时起袁男也会喜欢红色,觉得热烈和欢乐。
初二那个腰鼓队的姐姐,大家都叫她小辣姐,会常常叫袁男去她那儿玩。小姑说那个姐姐人很好,可以去玩,但是不要留在人家吃饭,增加人家的负担。
那个姐姐是初二的学生,但是已经毕业一年了,在学校里面负责文艺方面的东西。
袁男去到她住的那里时,她很高兴,忙前忙后地找东西给袁男玩,后来直接把袁男抱起来坐在她的膝盖上,温温柔柔地和袁男说着好听的普通话,这让袁男有点不适应,心里有点点抗拒,想起别人说她的坏话:说她开放、说她谈恋爱、说她不正经,那时的袁男对这些都没有太多概念,只是觉得去她那儿玩很高兴,觉得她很温柔,觉得自己像累了倦了之后泡在温热的水里的感觉。
其实对于普通话,袁男是听不太懂的,在家的时候,袁男爸爸过年回家总会带着一个红灯牌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一来,四邻周围的人都会来家里面听,虽然感觉邻居来蹭饭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让袁男在底姆落村庄的小伙伴中自豪不已。
收音机里播新闻时,总会说一句
“题目是:”,
袁男常常听成
“钉木石”,
他常想,这个钉木石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自己家背后山上铁路边上的那个菱形小石柱,那个石柱上,一面刻着“缓”字,一面刻着“鸣”字,两根铁轨总是很平行,蜿蜒向远方,远方那边是不是就是父亲所在省城的方向。
在底姆落这个小山村,交通非常不便,铁路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火车也很少,一天就只来一两次,村民们常常会用火车经过来记时,火车来时下地干活,火车去时就是黄昏,可以收工回家了。
后来虽然袁男心里很想再去小辣姐姐那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再去。
小辣姐很热情,做什么事情都很泼辣,好多风言风语也只是在她后面说说,当她的面没有一个人敢说。
小辣姐一个人租了一间屋住在苗寨里,可能是汉人的缘故,和周围邻居往来都很少,只是小辣姐总是穿得比较洋气,袁男记得她曾经穿过一套蓝色的连衣裙,被好多人指指点点。
往后的日子,小辣姐也很少被看见了。袁男不时会听到寨子里好多小伙伴齐声起哄
“小辣,小辣,唷~唷;小辣,小辣,悠~悠”,
隔窗看去,就看见好多人围着她,从人群缝隙中看见小辣姐低着头,长发盖着清秀的脸庞,发出尖叫声。
再后来就没人见过她,听说她离开了学校,听说她病了,也有人说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