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男小姑在渔溏农业职业中学引进的大学生人才姓郑,是中学的校长。此前袁男小姑曾经带他来过家中,那时袁男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袁男小姑对追求自己的人都会分别带到家里来让父母掌掌眼。来家里时,袁男小姑都会故意生气不理人,看看在没有人理会他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第一个追求袁男小姑的是一个军人,新疆军区的,给袁男爷爷和奶奶带了很多礼物,那是袁男第一次吃葡萄干。袁男小姑生气不理他,他感到手足无措,把袁男约到外面去玩,问袁男怎么回事,袁男假意说:
“其实她不理你,是因为我,我的看法可以左右她的看法,你想不想和我小姑好?”
“当然想啦。喜欢吃葡萄干,来,拿着,多吃点,下次我给你带一箱来。”
“……”
然后给袁男说,这些谈话不要告诉小姑。
袁男当然不会说了,然后袁男小姑问袁男觉得他怎么样?
袁男说他具有乐观主义精神!
“乐观主义精神?那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那个军人百般讨好袁男,也对家里所有人都很客气,只是除了袁男,袁男爷爷奶奶都很冷静,他送的礼物,都推辞不要,后来走时他很是坚持,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他离开时,也是自己独自离开的。
然后他们再没有然后。
第二个追求袁男小姑的是小姑大学同班同学,带到袁男家里,袁男小姑照例生气不理会他,袁男爷爷奶奶照例和他拉家常,侧面了解他的为人和家里情况,
他说得着急起来,声音变高,指脚划手地表现出他作为大学生的自信以及对小姑的喜欢。
袁男奶奶背着他对小姑说:
“你这个同学,爱翘二郎腿,说话指脚挖手的,缺乏教养,我不喜欢。”
后来说得夜深,他要回学院去了,想让袁男小姑一起去。
“你自己回去好了,我今天住家里,不想回学院。”
“那你送送我嘛”
“不送”
他想强拉袁男小姑一起走,袁男爷爷奶奶一起上前劝阻
“你们年轻人的事,本来我们不想管,但是你既然喜欢她,那就要尊重她的意愿。”
“就算我和你女儿成不了朋友,那我作为客人,让她送送我不过分吧。”
“可以。袁男,你跟着你小姑一起去送送这个哥哥。”
小姑的这位同学滞了一下,然后自己走了,没有让人送。
后来他又纠缠了小姑几次,小姑态度明确,就再也没有往来。
第三位就是渔溏农业职业中学的郑老师,那时小姑已经毕业下基层锻炼,担任渔塘乡乡长一职。
郑老师就是小姑为学校引进的农业大学的大学生人才,后来成为了该校的校长。
郑老师来时,小姑按惯例生气不理会他,郑老师也很生气,觉得小姑莫名其妙,在做到有礼有节的基础上,郑老师告辞说出去一会儿。
小姑问袁男和袁男爷爷对郑老师的感觉怎么样,袁男说:
“看起来人不错,说话做事很有分寸,情绪很平稳。”
大半天过去了,郑老师还没有回来,袁男和袁男爷爷有点担心,傍晚前郑老师回来了,还买了些菜,和袁男小姑一起做晚饭。
后来他说当时因为心情不好,去了附近的公园河边走了走。
总得说来,郑老师的表现还是让袁男一家比较满意。
虽然他比袁男小姑小几岁,袁男小姑还是接受他的追求,和他交往。
袁男休学后就去了渔溏农业职业中学,老师配备都很齐全,中学分普通初中部和农业职业高中部,高中农业专业课就由郑老师为首的几个农业大学毕业的人来带。
从特区街市走到中学,经过很长很泥泞的路,大概走一个小时左右,五六公里的样子。
学校教学楼是一幢新建的五层大楼,只有初一和初二,高中只有高一和高二,应该只办了两年,所以初二和高二是这个学校的首批学生。
袁男被分配到初二(1)班上课,班上好多同学都是来自农村,但有几个是城镇里的。
天气已入深秋,袁男穿了一件深综色的毛衣,袁男的来到,来自农村的同学都没有吭声,倒是那几个城镇里同学非常热情,让袁男坐到他们当中去,问所从来,袁男说来自省城。
他们心道“果然”,同时又很奇怪,为什么省城的要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上学。袁男回答他们:
“成绩不好,被下放劳动改造!”
他们都住在附近的镇上,都走读。而袁男和好多家住在更边远的山沟里的同学一样,需要住校。
郑老师给了袁男很多饭票和菜票。
上午课间操时,袁男发现好多同学在教务处排队在买什么东西,袁男初来乍到,没有过问。
中午吃午饭时,袁男在食堂打了饭,看见有两盆菜,一盆是盐水煮白菜,一盆是肉菜。袁男看见很多同学都在打肉菜。
袁男问排在前边的同学肉菜多少钱?他回答是三角。
排到袁男时,袁男递过去三角的菜票,打菜的阿姨奇怪地看了袁男一眼,给袁男打了三份盐水煮白菜,当舀第一勺时,袁男还想,难道她知道我身份,对我照顾一点,打肉菜时还给我点水煮白菜,后来连舀两勺,饭盒都装不下快溢出来了。
袁男忙问:
“肉菜不是三角一份么?我给了三角钱,为什么给我三份盐水白菜呢?”
“哦,你说肉菜啊,那个要先在教务处买票,现在恐怕早都卖完了。”
“啊,这样啊!”
看着满满的盐水白菜,又不能舀回去,袁男只好就着饭干掉了三份盐水白菜,其实袁男觉得盐水白菜其实也蛮好吃,就是多了一点。
可惜,食堂卖肉菜的机会就这么一次,袁男所在的那一年中,前一个月学校的菜天天都是盐水白菜,学生打菜的人越来越少。
那时,国家还没有实行每周双休的制度,袁男小姑每周给袁男一元钱的菜票钱,五天中午晚餐都可以用一角钱吃盐水白菜。周六上完上午的课就可以回小姑那里,周日就能吃得好一点,打打牙祭。
学校里吃盐水白菜的人最后就只剩袁男一个,虽然袁男每天都吃得很香。最后学校食堂还是决定不卖菜了,只给学生打饭。
而就算是吃饭,也得学生自己背米来学校,多少斤米换多少斤饭票。每周或每月自己带米去。食堂只负责把米饭做熟。
就算这样,去晚一点,米饭都会被卖完。
于是,好多住校的学生都自己带菜,有的带盐菜,有的自己现用容器发酵辣菜,有的自带辣椒酱,那时老干妈辣酱还没有出。
袁男也试着自己带点什么,可是总是在周一或周二就被大家互相瓜分得干干净净。
很多同学都带有自己的木箱子,把自己带的菜吃完锁在箱子里,别人要的时候抹不开面子,也会给一点,但还是架不住吃过两天。
袁男没有箱子,带的菜,自己找墙缝藏,可是,当自己打开时,总会发现被别人偷吃得只剩一点点。
袁男找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放在他的箱子里,也一样会被大家偷吃,而且这样还可以减少那个同学的菜的消耗。
后来袁男就不再带菜了,而是继续以菜票钱的名义每周要一元钱来作为零花,而中午吃菜就到处要,总会有人给的,实在不行就给人家一角钱。
时间长了,大家都不太爱给袁男,典型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有的同学带不起菜,就带了一瓶酱油,吃饭时,就加点酱油,就是这样,袁男连酱油都要不到,食堂里更是一穷二白,连盐都没有。
袁男连吃了几天没有菜的白饭。好在顿顿都吃米饭,比起小学时候的苦,袁男感觉到这样也很满足。
只是有一次,同学们在打篮球时,篮球掉到了球场的坎下,袁男正好路过,大家让袁男把球扔上来,三四米的高度,袁男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扔了好几次都扔不上去,总是觉得自己缺能量。
后来周末去小姑那里打牙祭,袁男发现自己从小不沾肥肉的毛病居然没有了,小片的肥肉居然能吃一小碗。
同学们为了吃菜,有的很暴力,有矛盾的两个同学之间,当另一个不在时,这一个会暴力打坏他木箱的锁,把他的菜拿出来大家分,前提是大家都不要说是他打坏的。
看他们砸锁的方法,袁男可算是开了眼。
用一个硬币做杠杆立着在锁扣弯中间架牢,再用砖头一砖头拍下去,锁弓就会被硬币暴力撑开。
这样讨要菜的日子让袁男想起了小学时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早上,袁男小学二年级,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看见路旁有个衣衫褴褛的大孩子正在吃一个糖包子。
袁男很是好奇,一边走一边盯着他看,他看了袁男几眼,不知道是袁男的目光太抓人还是什么原因,他走了过来,把自己剩下的大半个包子给了袁男。
袁男说:
“你不吃?”
“不吃了,给你吃,你不吃,我就丢了。”
“好吧,谢谢,不要浪费了。”
袁男接了过来,可能太饿了,而包子这样的好东西,袁男是没有吃过的,居然就继续吃掉了……吃掉了!
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一次,那是在班级里,坐袁男前排的一个女生,叫樊丽芬。带了好多吃的东西来学校女同学们分着吃,上课前也是拿出了一个糖包子,吃得满嘴满脸,旁边的女同学都说:
“哎呀,弄撒了,快拿手巾擦掉,好烦哦!”
袁男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心想:
“难怪名叫樊丽芬,穿得衣服都是那种碎花的,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吃过不停,还吃得花眉花眼的,看起来果然好烦。”
樊丽芬一直感觉到袁男在旁边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就在其他女同学诧异的眼神中,把一个糖包子递向袁男。
“来,吃不吃包子,糖心的。”
袁男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我不吃!”
但是还是好奇地看着她们。
她们就不再管袁男,闹腾得更厉害了,嘴上仍然吃个不停。而其他几个女同学间或会偷偷看袁男一眼,袁男意兴阑珊,就把目光转开了。
袁男二年级开始每天有带东西来作中餐,冬天会每天带一角钱来做午餐费,袁男会用这一角钱买东西来和同学分享。
那个同学也很仗义,对袁男和几个一起分享过食物的小伙伴们说:
“明天中午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在什么地方吃?”
“我们去饭馆里吃。”
“那得要多少钱啊?你有钱?”
“没有!”
“你们家有人在饭馆里?”
“也没有!”
“那怎么请我们去饭馆吃啊?”
“明天中午跟着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