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男奶奶被放在地上,准备举丧五天,袁男看着奶奶穿着寿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头枕在早就准备好的凵型寿枕中,脸上盖着纱巾。
袁男突然觉得奶奶很可怜,静静地躺在一隅,再也不会听到她的唠叨,再也不会被她打,有点小小的悲伤。
正暗自神伤时,忽然感觉到很臭,这种臭味只有袁男一人嗅到,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后来袁男爷爷去世时,袁男的继母也嗅到过臭味,别人也是没有感觉。
多年过去,人们发明了电蚊拍,在夏天电死蚊子时,也基本上只有操作的人能嗅到蚊子电死时的臭味,旁边人也是嗅不到的。
这些现象,使得袁男有理由相信,对刚去世不久的人来说,如果你能嗅到臭味的而别人嗅不到,就说明逝者对你有怨气。
家里的大木早有准备,只是还没有成型,只是很大的几根一抱多粗的圆木堆了一壁,用抓钉固定住,在袁男奶奶去世时,现找木匠解木做的棺材。
入殓后钉上棺材钉才刷的黑漆,漆干之后上山,那时是可以土葬的。风水先生看了时辰,看了地方,先挖了坑,带一只公鸡在下棺时跳棺,然后现杀。用鸡血作法,然后掩土。
大家在和风水先生聊天时,先生说了一个事,事说的是先生的祖师爷,那时应该是民国时期。
那时先生的祖师爷还很年轻,一次去茶楼喝茶吃饭,茶楼门前有人在跑江湖卖艺。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中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说:
“各位父老乡亲,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下面给大家表演‘刀斩活人’!”
一番游走,等人越来越多,攒够了人气之后,才开始让另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手起刀落,把那个人的头一刀两断。众皆哗然。
头和身体分离,只是分离处没有流一点血。众人都觉得奇怪,靠近去看那个斩落的人头,人头双目紧闭,脸色不变,就像活人一样。
年轻人开始作悲伤状,说自己无法令其头身复原,四处打恭作揖,让大家都把钱给到帽子里,同伴客死异乡,集钱只为死去的同伴下葬。
大家见他悲伤不似做作,纷纷捐银献钱,一会儿,就收得很多银钱。
然后年轻人就对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年轻人说:
“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抬爱,筹得银钱。我现在准备将你复活,以谢各位古道热肠。”
然后口念咒语,开始将其头身聚拢。
祖师爷在茶楼上看见,顽心突起,对同席众人说:
“我让他的头不能还原,你们看好了。”于是悄悄结了一个草人,将头拔去,含一口酒,喷于颈项处,所喷之处,稻草变得殷红如血。
这时,茶楼下僵卧少年颈项出血,头亦出血。
讨钱少年大骇,知道遇上了同道中人,赶紧现做了一个草人,作法念咒,咬破舌尖,喷在草人头颈处。
祖师爷拨下的草人头“吽”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讨钱少年赶紧把躺下的少年头接回身体,但由于匆忙,以至另一个少年头项接好后一直有点歪。
少年赶上茶楼来,祖师爷赶紧陪罪,说是玩闹,愿意赔偿。
少年不受,约一年之期,少年自去寻祖师爷。
一年之后,少年如约而至,找到祖师爷家,
祖师爷父母说其在河边捕蝉。
少年赶到河边,祖师爷站在柳枝尖上随风摆荡。
少年脸色一变,又约一年之期再见。
一年之后,祖师爷已经成家。祖师娘告诉少年,祖师爷在稻田里等他。
少年找到祖师爷,祖师爷站在稻穗芒尖上,在稻田的中央,犹如临风飘举。
少年脸色又变,约三年之期。
三年后,祖师爷告诉妻子,这回自觉不能抵抗,交待在家布置灵堂,置棺木于堂中,内里充满石头,让妻子携幼儿女,哀哀号哭,痛不欲生。
不日,少年果至,妻子说其夫新逝,招呼不周,还望海涵。
少年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棺木,最后离开了。
几天之后,和尚来发丧:
“普唵祖师会阴阳,天上地下无忌防,不问你凶神并恶煞,行丧之处永无殃。报告左门神,右门神,大路修后一丈二,小路修后八尺,人要横过,丧要顺行。
吾奉普唵祖师急急如律令,惊动天上三台门处此时开,诸煞皆回避,此处出丧来。(谨请天煞地煞出,年煞月煞出,日煞时煞出,麻衣孝士出,白虎定界处)。
普唵祖师大法王,两边排起八金刚,九牛玄狮排左右,于我托起这架丧,大斧重千斤,佛法显威灵,起”,
抬棺之人都觉得很重,而路上棺不能落地,歇脚时都用两根板凳支着。
最后落葬时,祖师爷赶到了。
听了妻子的诉说,急忙让开棺,棺里的石头都变成了石粉。
从此后,先生的祖师爷搬了三次家,一直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这样的小故事,使得送葬的气氛不是那么凝重,逝者的亲人不会过于悲伤。
袁男奶奶去世后,袁男父亲很少回来,由一周回来一次,变成了一月回来一次,更多时候袁男和爷爷相依为命。
袁男的早餐又开始每天一角钱,中午回来袁男爷爷就备了一大碗面条放在铁锅里,袁男自己中午回来吃,而那时袁男爷爷已经去公园出摊了。
有时,袁男会早一点起床,自己弄吃的,把那一角钱省下来作为零花钱。
袁男的小学门口在放学时,总有一个老头,用一把可发射吸盘的弹簧枪招引学生,树上挂着一面锣,一块纸板,上面写:
“一角钱打一次,打中锣不要钱”
那么大一个锣,怎么可能打不中?袁男每次都被撩拨的心痒痒,就想上去试一试,其他小伙伴都告诉袁男:
“不要去,你看他生意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
“那么大一个锣,哪怕他的枪调得再歪,不可能打不中啊,他怎么骗得了人呢?”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哪天拿一角钱试试?”
袁男这一天,还真去试了。收了钱后,老头让袁男站在划线的这一头,袁男握着手枪,手臂伸得老长,枪口离锣很近,老头又把着袁男的胳膊让袁男再退一点。
袁男退了一点,然后开始发射,只见那个子弹被拴了一根线,快打到锣时,那根线就拉住了子弹,差一点点打到锣上。
老头说:
“可惜了,差一点点,交钱来,再打一次嘛,再打就打上了。”
袁男正准备离开,一个年轻人叫住了袁男。
“小同学,不要走,他在骗你的钱!”
“嗨,愿买愿卖,你管得着?”
“老杂毛,把这个小同学的钱还他,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打你。你个老骗子,专骗小学生的钱,有本事你来骗我嘛!”
然后,那个老头不情不愿地把袁男的一角钱还给了袁男。
“小同学,快回家去,以后不要再上当了。”
“好的,谢谢叔叔!”
但是第二天,袁男又忍不住又去试了一次,老头还是没让袁男打中。
从此后,袁男再也没有去试了。
想一想,一角钱可以买十个丝娃娃这种小吃了。
那时的小学生,相互之间请客都是请的丝娃娃,一分钱一个,小面皮摊上折耳根、凉面、绿豆芽、酸萝卜丝。
轻轻一包,像个襁褓,上面撒上几颗炒黄豆,浇上酱油和醋,用三指捏拢了,一口吃下,嚼起来面皮劲道,蔬植酸脆、黄豆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