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长公主的话让皇帝终于下定决心。
他大煜的江山,自然不能毁在妇人手里,否则若干年后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传朕口谕,贵妃白氏,私德有亏......”
“皇上!祈王殿下求见!”高公公急急忙忙进来,伏地道,“祈王殿下正跪在外头,想见皇上一面。”
素华长公主眸光转冷,余光又见傅南岐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白楹身边,方才皇帝话里话外都是偏爱傅云祁的意思,他竟也无动于衷?
他到底知不知道,不彻底扳倒昭贵妃他们,后患无穷啊!
若是这一次不能彻底将昭贵妃置于死地,不能把安国公府打散,她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可全都泡汤了!
这样一想,素华长公主越发觉得傅南岐不堪大任,一个男子,这点野心都没有,他就不想让白楹坐上凤位,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吗?!
“皇上?”
“传他进来。”一番犹豫过后,皇帝还是不忍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跪在外头。
傅南岐对此毫无波澜,从始至终他就没对皇帝有过任何期待,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他们只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而已,他为什么要去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所作所为?
傅南岐也不是没感觉到素华长公主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他们是达成协议合作,但也仅限于搞死昭贵妃和安国公府,至于其他,他可什么都没应承。
太后这么多年果然不是白活的,她给素华长公主她们留下的东西就是一道保命符,若是昭贵妃敢对她的女儿外孙女下手,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些东西里面,除了当年昭贵妃陷害先皇后,还有其他妃嫔的枉死,不孕,被皇帝厌弃的证据。
这些足够让昭贵妃翻不了身。
但让傅南岐遗憾的是,没有多年前安国公府与蛮族勾结的证据。
不过也无所谓了,皇帝知道安国公府私下里和蛮族交易马匹,也是一样的死罪。
祈王一进来,外头就有人通报。
淮南王和霍岑有要事求见。
皇帝看了祈王一眼,“传。”
祈王想要给昭贵妃求情的话顿时卡在喉咙,他控制不住看向白楹,见她精神奕奕,气色红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傅南岐面无表情。
本来只想弄死昭贵妃和安国公府的,现在是越看傅云祁越不顺眼。
都娶妻了还把目光往他家宝贝上放。
那双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淮南王先一步到大殿,霍岑作为晚辈,官职也不可能高过淮南王,如此既显恭敬又尽了礼数,霍家人做事,向来挑不出一丝错。
当然,早些年年少轻狂乖张傲慢的霍三公子是个例外。
行了礼后,自然是要禀告要事。
两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尤其是淮南王,亲兄弟都没有他在皇帝面前有脸面。
“皇上,微臣前些日子外出狩猎,不巧射下一只信鸽。”淮南王将东西呈上,“因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马虎,又怕冤枉忠良,便私底下好好查了一番。”
看了纸条,皇帝的脸色骤然间黑沉如锅底,呼吸都急促几分。
淮南王仍不疾不徐继续道:“这过程中,微臣发现霍大人也在查,便找了个休沐时间寻他问上一问,巧了,霍大人跟微臣是一样的疑虑。”
霍岑恭敬道:“此事是我家二弟带弟妹外出游玩先发现的,证据都在此,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这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素华长公主微微挑眉,见女儿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又看白楹皱眉思索,心下明白几分。
这恐怕是傅南岐和淮南王他们几个的安排了。
好啊,她说呢,傅南岐怎么可能让杀母仇人逃过一劫。
在场众人皆脸色沉凝,唯独祈王一人,焦虑不已,又不敢开口惊扰皇帝。
“好一个昭贵妃!好一个安国公府!”皇帝怒声道,“朕还没死呢!”
祈王重重跪下,“父皇......”
“你闭嘴!”皇帝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他把太后留下的,以及方才霍岑他们带来的证据统统扔下去,有些砸在祈王脸上,白净的面庞瞬间多出几道红痕,“你自己看!看看你的母妃,你的外祖家都干了些什么!”
素华长公主劝道:“皇兄保重身体,这...安国公府近年来低调的很,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皇兄如此震怒?”
低调是往含蓄了说,实际上素华长公主很好奇,像安国公府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才会让皇帝这么生气。
淮南王也劝慰道:“皇上息怒,虽然安国公私下与蛮族交易马匹,但兴许也是为了进献给皇上,证据不足,难下定论。”
什么?!
素华长公主猛地起身,瞪大双眼!
皇帝也是一样的表情,他冷笑道:“还要什么证据?与蛮族私下来往如此密切,不知长达多少年之久!若是朕不知道,只怕哪日尚在梦中,被蛮族铁骑踩死都不知道!”
这当然也太夸张了......
不过可以看出皇帝有多愤怒。
再看傅云祁那一脸恍惚,皇帝怒斥:“这些事情,你究竟知不知情?”
傅云祁手腕颤抖,他捧着这些确凿证据,红了眼眶,低下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母妃所为,儿臣不知。安国公府所为,儿臣,儿臣......”
他闭了闭眼睛,磕头道:“儿臣阻止过,只是安国公一意孤行。儿臣知道安国公之罪无可饶恕,只是求父皇宽恕安国公府其他无辜的人,他们......”
“你闭嘴!”皇帝怒道。
他想起之前祈王明里暗里削弱安国公的权力,甚至三番两次在他面前说安国公年迈,早就可以让位与安国公世子,想来他是又想阻止安国公,又想留下他一条命。
皇帝冷冷道:“回你的王府,闭门思过去!没朕的旨意,不得让人探望!”
“安国公犯下滔天罪行,国公爷的位子也别想要了!于三日后午时问斩,其子女发配边疆做苦役,终生不得回京!”
傅云祁动了动嘴唇,眼泪落在冷冰冰的地面,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谢父皇恩典,谢父皇......”
除了安国公,至少其他安国公府的人都保住了性命。
傅云祁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否则这种足以株连九族的罪名,又怎么会只落了这么一个结果?
皇帝冷冷道:“下去吧。”
傅云祁给皇帝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开。
他走后,皇帝猛地咳嗽起来,高公公担忧地递上帕子,“皇上......”
素华长公主面露关切:“皇兄,不如召太医来瞧瞧。”
皇帝盯着帕上的那一点血迹,忽然暴怒:“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目光落在白楹身上,他又道:“秦王和白楹留下。”
怀阳郡主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素华长公主的眼神,知道如今情形不容她开口,连忙跟着母亲一同行了礼离开皇宫。
有秦王在,阿楹应该不会有事的。
皇帝也不跟白楹七拐八拐绕弯子,直接就问她拿长生不老的丹药。
白楹:“......”
傅南岐冷淡道:“她没有。”
长生已成执念,皇帝又怎会善罢甘休?
他盯着白楹,慢慢道:“你可喜欢秦王?”
“喜欢,喜欢啊。”白楹在傅南岐开口前抢先道,她一副少女怀春模样,脸颊绯红又时不时偷偷看傅南岐几眼,虽然羞涩,但还是大大方方道,“看着秦王的脸,阿楹能多吃半碗饭呢。”
皇帝面色稍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白楹露出甜蜜的笑容,“秦王知道阿楹会炼丹,早就私底下拜托阿楹好几回了。”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是吗?”
“是啊,他求阿楹炼制长生之药,但阿楹没本事,只能炼出一些延长寿命的丹药。”白楹低头愧疚一笑,没看见皇帝浑浊双眼瞬间亮起来,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瓶子,“正准备今日给皇上呢。”
傅南岐:“......”
他想说话,又直觉哪里不对,丹药呈到皇帝手中,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小瓶子,也没心思关注白楹和傅南岐,白楹便看了傅南岐一眼,让他别说话。
白楹继续道:“此药有违天和,所以暂时只能炼制一瓶,皇上先吃着,一日一丸,切记不可大动肝火,否则影响药效,阿楹也没办法。”
皇帝高兴,自然满口答应:“好,好!”
没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白楹不比国师大人,皇帝一开始只是想让她去国师大人那里偷丹药,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这一个个要求,在皇帝看来也很正常。
毕竟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可不是什么其他清心丸静心丹能比的。
皇帝满意地看着白楹,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傅南岐,心想多亏了他给的这张脸,否则就傅南岐这种脾气性情,怎么能让白楹这么付出?
皇帝温声道:“秦王也老大不小了,改日选一个小日子,朕给你们赐婚。”
白楹下意识看向傅南岐。
这一小动作更加证实了皇帝心中猜测,不禁暗哼一声,长的俊美就是好,人家好歹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就因为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婚事这种还得看他脸色。
傅南岐淡淡道:“多谢皇上。”
皇帝莫名心虚,大概是傅南岐这一声“皇上”让他想到自己对傅云祁有多好,同样是儿子,他偏心得也太过了。
白楹有点疑惑,但见皇帝父子俩一个神情复杂,一个面色淡淡,只好喜中带羞,谢了恩。
出宫后,白楹总算能问出口:“事情都解决了?”
傅南岐没回答,反而问:“你给他什么丹药?”
说到这,白楹扑哧一笑,拉着傅南岐的袖子仰头道:“你猜?”
傅南岐:“......天青色瓶身,是静心丹?”
白楹哈哈大笑,虽然没说话,但这个反应,可见傅南岐是猜对了。
见她笑的乐不可支,傅南岐忍不住弯起嘴角。
“好了,我说完了,该你回答我了。”
傅南岐沉默片刻,“你知道当年是谁策划的把你抱走的吗?”
白楹皱眉,“是昭贵妃?”
不可能吧,她家跟昭贵妃又没仇。
傅南岐声音有一股冷意,“是安国公长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