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邦彦(1057~1121),字美成,自号清真居士,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元丰初,献《汴都赋》,受神宗赏识,任大学正,后为漂水(今属江苏)令。徽宗朝,官徽猷阁待制,大晟府的提举官。他妙解音律,能自度曲,创制新声;内容多写艳情羁愁,艺术上精工富丽;词作结构缜密,曲折有致,音律谐婉,深受词家推崇,誉为“集大成”的词人。著有《清真集》。
这首词写旖旎风流的恋情。上片烘托室内气氛,渲染室内的安恬静谧、纯净闲雅;下片“低声问”三字直贯篇终,极写对恋人的温柔体贴和婉言劝留。这首词在场景的布置与细节的选择上构思极为别致,词人没有选取离别相思之类的场面,也没有选取别后重逢惊喜的一刹那,而只是通过“并刀”、“吴盐”、“新橙”“锦幄”、“兽香”这样一些比较简单的道具布置出一个安恬静谧的环境,然后再通过“破新橙”、“坐调笙”和“低声问”的动作以及“不如休去”的对话,表现爱恋与体贴之情。这样,就洗脱了脂腻粉浓的低俗气味,境界较为高雅。这首词的精彩部分主要是靠动作和对话表现出来的。如果没有下片“低声问,向谁行宿”诸句,就不可能含蓄宛转地表现出旖旎风流与温柔体贴的恋情。正因为这首词是靠动作和对话来表情达意的,所以它的话言也有其新的特点,即提炼口语,如话家常,纯用白描,到口即消。
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凤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年年,如社燕,飘流翰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周邦彦词作。
这首词是作者于哲宗元八年(1093)在溧水县令时所作,抒发了词人步入中年后的失意沦落之感。上片用秀丽圆润的诗句把江南初夏的景物和低湿潮湿的气候条件写得形象逼真而又细致入微。首三句点明时令,渲染初夏风光。“地卑山近”二句进一步刻画其地、其景、其事,江南梅雨季节的景色宛然入目。“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加倍烘托心情的不佳。“乌鸢”的自乐与新绿的欢快,是乐者自乐、哀者自哀,与词人无法产生共鸣。末三句承此,直接爆发出近似贬谪的苦痛之情。下片写漂流之哀伤。词人以“社燕”自比,暗示生活无定,四处奔波,有寄人篱下之感。漂流身世,宦海浮沉,牢骚不平又怎能不油然而生?“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两句,笔意陡转,欲借酒驱愁。这是针对上述漂流失意而产生的无可奈何的办法,其中隐含难言之苦。然而“长近尊前”仍无济于事,原因是“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这三句又翻进一层,叙说饮酒听歌反而更增添心中愁闷。百般无奈,设想只有进入醉乡才能暂时忘却无尽的烦忧:“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这样,就把难以诉诸言表的“依人之苦”,“患失之心”,表达得隐约含蓄、细腻深挚。
风流子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
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
绣阁凤帏深几许?曾听得理丝簧。
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觞。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
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
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
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周邦彦词作。
这首词写与情人分手后的苦苦思恋之情。与柳永不同,词中虽然有口语的直接运用,但整体风貌清丽雅致,吞吐含蓄。上片写徘徊于当年两人相聚、相亲之地,愁绪无限。还是当年的新绿池塘,风帘、斜阳、金屋、巢燕依旧,然而,苔藓缭绕,莓墙斑驳,萧条冷清,无复旧时歌舞盛况。对旧情的无限依恋与难以排解的忧愁自然流露。下片设想所钟情的女子也应如此思念自己:她西厢月下,开朱门盼归。愁苦无以寄托,便渴望互通音信。当然,最好是祈祷老天,给有情人片刻的欢聚时光。况周颐评价词中所用的口语说:“此等语愈朴愈厚,愈厚愈雅,至真之情,由性灵肺腑中流出,不妨说尽而愈无尽。”(《蕙风词话》卷二)。
满庭芳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
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
凭栏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漂流瀚海,来寄修椽。
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
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
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周邦彦词作。
词人于元末曾任溧水令,多少有受旧党排斥的意味,于是产生了厌倦在外地卑官微职的生活。这首词借溧水风光的描述,抒发了这种无法排遣的苦闷。上片用秀丽圆融的诗句把江南初夏的景物和低湿潮润的气候条件写得形象逼真而又细致入微。首三句点明时令,渲染初夏风光。“地卑山近”二句进一步刻画其地、其景、其事,江南梅雨季节的景色宛然入目。“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加倍烘托心情的不佳。“乌鸢”的自乐与新绿的欢快,是乐者自乐、哀者自哀,与词人无法产生共鸣。末三句承此,直接爆发出近似贬谪的苦痛之情。下片写漂流之哀伤。换头以“社燕”自比,暗示生活无定,四处奔波,有寄人篱下之感。漂流身世,宦海浮沉,牢骚不平又怎能不油然而生?“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两句,笔意陡转,欲借酒驱愁。这是针对上述漂流失意而产生的无可奈何的办法,其中隐含难言之苦。然而“长近尊前”仍无济于事,原因是“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这三句又翻进一层,叙说饮酒听歌反而更增添心中郁闷。百般无奈,设想只有进入醉乡才能暂时忘却无尽的烦忧:“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难以排遣的忧愁经过几次转折,达到高潮便戛然收束。
兰陵王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
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
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
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
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
斜阳冉冉春无极。
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周邦彦词作。
这是一首送别词,名为咏柳,实写别情,其中还寄托了词人宦途失意与身世飘零的喟叹。第一片是咏柳。首二句用动态和色彩来描写柳丝婀娜多姿与春色的缤纷灿烂,暗示阳春烟景中猝然分别所引起的惆怅。“隋堤上”,落实了分别的地点。“曾见几番”,写次数的众多。“拂水飘绵送行色”,是全词的关键句。它从咏柳转向别情,既交代了咏柳的原因,又交代了这首词的主旨是“送行”。“登临”两句,写出了由于送别而引起的故国之思,惜别之中又糅进了宦途失意与身世飘零之感。“长亭路”三句回应“柳”字,引出下面送别的场面。第二片写饯行,但“梨花榆火”一句仍在写柳。这一片可分两层:前四句是“送”,写的是饯别的场面;后四句是“行”,写的是别时的情景。第三片写别恨。在“斜阳冉冉春无极”这一广角镜头之中,不仅包括了行者的船帆,送者的码头,同时也摄进了隋堤上的垂柳与送行者手中尚在摇动的柳枝。先总提一笔:“凄恻,恨堆积。”下面接着从景、情两方面分别加以补充。“渐别浦萦回”三句是写景,“念月榭携手”五句以抒情结尾。
宴山亭·北行见杏花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作者宋徽宗赵佶(1082~1135),神宗赵顼之子。在位时任用奸佞,崇信道教,朝政腐败,穷奢极侈,以致国破家亡,身死异国。然赵佶擅长诗词,精通绘画、音乐、书法,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宣和七年(1125)金兵南下,传位于赵恒(钦宗)。靖康二年(1127)与钦宗同被金兵所俘,后死于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县)。
靖康二年宋徽宗赵佶被金兵所俘,北宋灭亡。身在异国的徽宗无时无刻不想念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这首诗即是作于被俘期间。
上片借美丽的杏花易凋零,不经风雨,抒发国破家亡之愁情和思故国之情;下片借“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抒发离情无所凭寄之苦,最后写到对故国的思念只能在梦里实现,可是现在梦也不做了,暗示了复国无望。整首诗写得轻灵、自然、真切,淋漓尽致地表达了离家亡国之痛。
鹧鸪天
一点残红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调宝瑟,拨金猊,那时同唱鹧鸪词。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作者周紫芝(生卒年不详),字少隐,号竹坡居士,宣城(今属安徽)人。绍兴中(1131~1161)举进士。历官枢密院编修,右司员外郎。绍兴二十一年(1151),出知兴国军,秩满奉祠归庐山。工诗词,其词风格能寓雄健于清丽,无刻意雕琢的痕迹,时有隽语,为一时传诵。有《竹坡词》。
这是一首写秋夜相思离别之情的词。上片由物及人,由景及情,情景交融,由内至外,由外复内,内外交融。视觉、听觉、情感三者并用,在表现艺术上极富于变化。起首两句写残灯欲灭,天气已是凉意袭人。孤灯残烛下,男主人公深夜无眠,寂寞孤栖,满怀愁思。第三、四句写雨打梧桐,那声音就像词人相思离别的痛苦叹息之声。离愁本来是存在着的、潜伏着的,由于雨打梧桐声反而更浓了。下片“调宝瑟”三句,由今宵的悲苦折回到昔日的欢会。当时,他们一个调弦抚瑟,使音调谐和;一个拨动炉香,使室中芳暖,二人共唱鹧鸪词。而后词笔一转,又回到“如今风雨西楼夜”的凄凉境界。未见伊人,未闻其歌,自感秋夜之凄凉,身心之孤独,“泪”因此而“垂”。全词词笔缓引急转,大起大落,对比鲜明,感情强烈。整首词情景相生,清丽婉曲,匠心独具。
清平乐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作者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自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县)人。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进士,调叶县尉。后历官国子监教授、校书郎、国史编修。后因事获罪编管宜州(今广西宜山),卒于贬所。他是“苏门四学士”之一,以诗见长,是江西诗派的宗师。词与当时秦观齐名,实际成就不及秦观。有《山谷词》。
这是一首惜春词,表达了词人对美好事物的执著与追求。词人对春天无限留恋,因爱恋至深,无知的春天在词人眼中竟成为有血有肉、有性灵的春姑娘。上片将春天拟人化,表现出寻觅不到春归何处的惆怅;下片将黄鹂拟人化,问黄鹂春归何处,春鹂鸣啭一阵,无人能解,便径自飞过蔷薇去了,怜春之情委婉道出。这首词虽然是一首惜春词,但词始终洋溢着一种乐观情怀,而不见伤春气息。其深婉含蓄与清逸峻拔之处,为其他词人所少见。全词风格清奇,语言轻巧,构思新颖,饬有情致。
念奴娇
八月十七日,同诸甥步自永安城楼,过张宽夫园待月。偶有名酒,因以金荷酌众客。客有孙彦立,善吹笛。援笔作乐府长短句,文不加点。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妲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醽堉?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笛!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黄庭坚作品。
这首词抒写了作者金秋之夜赏月、饮酒、听笛的逸兴豪情。上片写景,作者用生动的语言描画月景之美,开头三句描绘开阔壮丽的远景,衬托出词人开朗与快意的情怀,末二句从月光转到美酒,为过渡到下片做好准备;下片抒情,写出月下宴游的乐趣,头三句交待的是时间、地点、人物,接下来词人借畅饮寻欢暗中反映贬谪万里之外的困顿,最后六句表达的是词人旷达的心情及内心的抑郁不平。作者于哲宗绍圣年间被贬黔州,后移戎州。据陆游《老学庵笔记》说本词是在戎州时作。虽远谪西南,但词中洋溢着豪迈乐观的情绪。作者对此词颇为得意,自称“或以为可继东坡赤壁之歌”。
南乡子
诸将说封侯,短笛长歌独倚楼。
万事尽随风雨去,休休!戏马台南金络头。
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
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
黄庭坚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