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清秋口中轻念,一双妩媚的泪眼怔怔的看着无极,就如一潭碧波,无极倒影其中,却激起清秋内心的一阵欢喜,一阵忧伤,一阵依恋,忽而又一阵怨恨。
而无极,自始至终没有睁开双眼。表面,他风平浪静,而内心,却波涛汹涌。他暂时还不知道道师父和清秋有什么瓜葛,只是冥冥中感觉到,道师父绝非就如他口中所言,对清秋没有一丝记忆,因为,就在道师父消失后,那双鱼石却似有灵性般动了一动。无极本想再问道师父,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他知道,此刻,并非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应该交给时间。“别了一个青湟,现在又遇到一个清秋,以后还有吗?”,无极无奈地想。
月光如银,秋夜如岚。无极和清秋,相顾一夜无语。
“清秋仙子,观中斋饭粗陋,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吧。”无极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逍遥子和圆通和尚已经将斋饭端到了院中的石几上,便招呼清秋用早餐。
清秋没有回话,径直坐到石几旁的石凳上,自顾自吃了起来。众人也不介意,都静悄悄的吃自己的饭。早餐,其实也就是一碗粥,几个馒头,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讲求清心寡欲。
一顿早餐,在安静中平安的度过。逍遥子心中虽有忐忑,却也未表现出任何不安。清秋喝了一碗稀饭后,便起身走向了无极的房间。众人诧异,无极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不过大家细思之后,便也晓得其中道理,观中房屋有限,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共宿都是不合适的,虽然无极心智成熟,可是毕竟也才是三岁多的孩子,所以清秋也就只能选择和无极与赤焰共处一室了。无极吃完饭后,也不向大家解释什么,带着赤焰出去了。
“圆通大师,无极和那清秋狐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逍遥子问。
“我们这些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伤无极分毫。你自可放心!”圆通和尚对无极的安全还是很放心的,而且清秋的存在,只能是保护无极,若说伤害,那是绝无可能的。
“还有,道长,以后还是不要再叫什么‘狐妖’的好,要是再起什么冲突,就不好了。”圆通和尚说罢,也不再理逍遥子,便独自回房中继续诵经了。
此刻,院中只留下逍遥子一个人尴尬的坐在那里,他本来想借‘狐妖’的身份说事,却不想圆通和尚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无极和癫道人就更不用说了,无极背景神秘,清秋是妖是人他根本不在乎;癫道人受了清秋的好处,也是不会恩将仇报。倒是唯独他一个观中主人,本应受众人尊重的,却成为了众矢之的。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能说的就是逍遥子这种人吧。
至此,一人一僧一道一妖一灵还有一匹马,便结成了一个奇怪的修行队伍,在逍遥子的逍遥观中住了下来。
落叶纷飞,候鸟南去,北方的深秋已经很冷了。五泉山,也由翠绿色渐渐变成了金黄色。逍遥观中苍松依然葱翠,观外落叶却经不住寒风凛冽,早早投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立冬时分,一场大雪将五泉山银装素裹起来。
“今年的雪,竟然来的这么早!”逍遥子感慨着。
“是啊,不过比起我的家乡,这点雪也不算什么。”无极看着雪,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禅永贵夫妇二人,一时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呵呵,确实是美景啊!”剑灵天云此时竟然也幻化人形,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有琴,在下倒是愿意舞剑一曲!”天云感叹。
“我来抚琴!”多日来一直在房中静修的清秋此刻竟然也主动和大家说起话来。
清秋还是那一身绿色纱衣,一条鹅黄色丝带,就如雪中盛开的秋菊,显得那么的清新脱俗。只见她来到石几旁,长袖一抚,石几和石凳的积雪便轻轻飞走,双手一摊,一把古琴便出现在石几上。
琴声响起,天云右手一抖,一把长剑幻化于手中。
天云随着琴声在雪中飞舞,时而剑指云霄,时而立于轻松之上。剑招飘逸潇洒,刚柔相济,铿锵犹如横剑于沙场,大气磅礴,柔雅犹豫抚肌之雪,圣洁恬静。一曲舞罢,众人看的竟然有些痴痴然不知赞美。
“天云先生,好剑法!”清秋称赞道。
“仙子谬赞了,我这哪里是什么剑法,这些招式都是当年我随武帝时,艺人所创的剑舞,好看不中用的!倒是你的琴声,让人心旷神怡,犹如仙乐,在下佩服之至!”天云谦虚的同时,也不忘称赞请求一番。
“我这一曲,名曰‘锁清秋’!”清秋说着,望向了了无极。
无极没有任何表情,虽然他明白,清秋是对道师父说的,可是道师父没有现身,他哪里能知道什么“锁清秋”。
清秋见无极身上的道师父没有因为琴声而出现,眼中不免些许失望之色。片刻后,衣袖一抚,将琴收起来,便怅然回房了。
“繁华落尽,流水无情,沧海不变,几处伤心?你道是只愿此生常相伴,到头来,空留妾身锁清秋!”房中,随着琴声,响了若有若无的歌声。
“逍遥子道长,今日立冬之日,是否可以取那阴阳水泉?”圆通和尚问道。
逍遥子被圆通和尚打断了思绪,闭眼想了一下,道:“今夜亥时和子时,为取灵泉的好时机,只是……”逍遥子话到嘴边,又停顿了。
“只是什么?”无极问。
“之前我也说过,前不久突然来了一伙神秘人,在蒙泉周围结庐修行,似是有占为己有的意思。但是那蒙泉向来泉水苦涩,山下民众除非万不得已,才会饮那蒙泉。这几个月来,我也悄悄观察过好几次,虽然没有遇到过去蒙泉打水的民众受阻的事情,但是,那些神秘人似是对蒙泉看管甚严,每天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在一旁看守。虽然我不知道这些神秘人的来历,但是从其行事风格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这才有所顾虑。”
经逍遥子这么一说,大家才记起来那些看管蒙泉的神秘人。
“无妨,我们今晚先去打探一番,摸一摸这些神秘人的底。”无极镇静的说道。此刻,无极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那些神秘人的来历,只是暂时还不敢十分确定。
“我同意,今晚我和逍遥子亲自去打探一番,看看这些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圆通和尚说道。
“圆通师傅,你留下来照顾田师父,我和逍遥子道长去。现在天冷,田道长不便外出,且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无极想了一下,对圆通说。
“我陪你去!”正当圆通和尚准备反驳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只见清秋狐仙翩翩走出房间,一脸严肃的看着无极。
“那好吧!”无极简单地回答一声,便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圆通和尚本想再争辩,但是旁边的天云悄悄的说道:“无极本来就是要清秋陪着去,你怎么不懂呢?再说了,论打架,你能打得过清秋狐仙吗?你能打得过逍遥子吗?她跟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还有那个神秘的道师父呢,你怕什么?”
说道道师父,圆通和尚倒是放松了一下,若是道师父都不能保护无极,那么他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此,便有劳清秋仙子了!”圆通和尚向清秋致谢道。清秋则是连头都没有回,便回房了。
确定了夜间的事宜后,大家便回房了。天云站在松树顶上,闭眼静神。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随着无极修行,在此处灵山宝地吸纳着天地灵气,修为有所精进。而且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他的感知力也变得强了不少。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感到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似远似近,但是从未消失。有时他准备出手查看时,对方却又远远地躲开了。今天,他感到那个神秘人似乎就在观外不远之处,故而才生出舞剑一智,目的也是在震慑对方。可是,一曲舞罢,那个神秘人似乎还挺享受,这就让天云有点按捺不住了。此刻,他尽全力将感知扩大,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神秘人。
“没有想到一个剑灵,在无极这个小子的身边修炼的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感知力,也真是难得,看来以后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们了!”净风苦笑了一下,便化作清风卷着雪花消失了。
“嗯?走了!”天云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情况了,便也消失了。
是夜,戌时,无极带着赤焰,清秋仙子和逍遥子向蒙泉的方向走去。
雪,一尺来厚,无极前行的比较吃力,又加之是山路,大家前行的很慢。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接近一个时辰。临近亥时,大家来到了蒙泉旁边。
相比其他四泉,蒙泉就显得比较寒酸了。泉井之上没有雕梁画栋的亭子,只是一个用茅草搭建而成的小亭子,用来避雨。泉井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小屋,说是屋,却又敞着两面,只能叫做“草庐”吧。
“那庐中有人!”清秋看了一眼说。
“有几个?”无极问道。
“应该是有五个人,有一个人深不可测!”
“他既然不愿意露面,那我就先自报家门吧!”无极说着,便走到蒙泉旁边的茅草亭子里,对着草庐喊道:“因家里有人生病,需要此泉水为药引子,多谢了!”说罢,便准备打水。
“哈哈……恭候多时了,想要泉水有何难?只要你随我走一趟,别说是一壶,便是这水井都给你,又有何妨?”草庐中传出一个冷峻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随着声音,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缓缓向大家走来。
雪夜,无月,略有星光闪烁,大家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对方稳稳当当的走来,并没有一脚深一脚浅,好像并没有陷入雪中。
此时,就听到逍遥子惊到:“踏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