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她向父亲从头到尾详细说了经过。
琴宗山不置一词。见父亲没有发作她,她胆子大了。
“哼,欺负我不知道呀——大师兄说,温室是他娘建的。如果是二奶,会有二奶敢在正牌夫人家里明目张胆、闲情逸致地建花房吗?很明显,大师兄的娘就是原配夫人。”
“大师兄有个亲大哥,大师兄一出生他娘就去了天国,原臻比大师兄年长,就是说大师兄的娘还是原夫人的时候,原臻已经出生,真正的二奶是现在原太太嘛。”
“原叔叔不厚道,对不起大师兄的娘,背着她在外面偷吃。在古代,原臻只是个外室子,大师兄才是正牌少爷。现在他们是鸠占鹊巢,凭什么恶毒地赶大师兄走!”她一幅我什么都知道的忿忿神情。
琴宗山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逻辑不错!还有呢?”
她胆子更大了,神秘兮兮、诡秘又愤懑地继续说:“大师兄的娘难产而亡哦,现代医术发达,有那么容易难产而亡吗?说不准是二奶为了上位,故意挑衅正牌夫人,才气得孕妇心有郁结、难产而亡的,甚至哦,是蓄意谋害,不奇怪吗!现在她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原太太了?”
“嗯!”琴宗山依旧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想象力不错!囡囡啊,你告诉爹爹,你今年几岁?”
“十岁啊!爹爹你怎么会忘了囡囡的岁数?”她失望地说,小心肝有点受伤。
“哦——原来你还记得自己今年十岁呀,真难得!”琴宗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们囡囡懂得的真多,原配夫人、正牌夫人、二奶、偷吃、外室子,还鸠占鹊巢、蓄意谋害!来,告诉爹爹,你都从哪里学到如此渊博的知识的,嗯?”
她唬了一跳,马上低下头,做一副乖巧鹌鹑状,不敢再作声。
“怎么不继续你的高谈伟论了?”琴宗山瞄着她,端坐身子,气息一变。
爹爹生气了!
“爹爹,我错了!”她很有眼力见地马上跪下。
琴宗山重重呼了一口气:“说说!哪里错了?”
“请爹爹训示!”她低下头。
“一错,妄议长辈是非!上一辈的是非对错,轮不到你作为小辈,乱放厥词!你的教养呢!”琴宗山严肃地看着她,道:“你可认?”
“是!囡囡知错!”她点头。
“二错,不听训示、不学无术!谁准许你到网上乱看一些于课业无益的东西?你精力过剩,怎么不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学业上?不反省你学业上的成绩有多令爹娘丢脸,净上网学一套歪门邪道!”
“你是要当一个穷有武力、一无是处的武夫吗?宗门的继承人,必须文武全才!知道宗门有多少庞大得你难以想象的产业、多少巨大资产要运营管理吗?没有学识,你打算做一个败家蠢材?!”琴宗山没好气地说。
“是!囡囡知错!”她头自觉地点得更低。
“三错!”琴宗山顿了顿。
“说,我们这次来做客的目的?”
“大师兄父亲病危,大师兄回来尽孝,爹爹受托来当遗产托管人。”她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你呢?来做什么的?大模斯样来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琴宗山轻描淡写地瞄着她问。
她不敢作声。
“你知道为什么你大师兄今天骂不还口?他父亲现在还躺在床上,他如果在这时和兄弟大吵大闹大打出手,何谓尽孝!你倒好,客居在人家,身为客人,殴打主人!你让大师兄情何以堪?这是宗门的规矩?”琴宗山问。
她小声地回答:“是原臻他们先动手,我是自卫。我应该打不还手吗?”
琴宗山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个响栗,顿了顿,缓缓地不以为然地道:“先发制人,打了人却不让人抓到你动手的把柄,对你来说不难。”
她愕然抬头看向父亲,爹爹很阴险呀,正直不阿的宗主阁下可以这样说话啊?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是!囡囡知错了!”
原家大厅。
七个少年浑身是伤,在沙发上七倒八歪、哼哼唧唧地坐着,原臻脸色阴沉,斜坐在原太太身旁不发一言。
原太太端坐,和刚下来的琴宗山寒暄几句开场白,脸色淡然。
她和原开规矩地站在琴宗山身后。
寒暄完,原太太不再作声,斯斯然端起茶自顾自地喝着,眼角都不看原臻他们一眼。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大厅安静地只有几个少年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场面略显尴尬。
琴宗山同样端坐,拿起茶杯,慢慢地品着,神色泰然自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佣人上前换了两次茶。
原太太脸上完美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下去,先开口道:“琴老师,我们原家怕是有很多招呼不周的地方?令嫒好脾气,有什么不满应该先向我这个长辈反映才好吧?”
她听了心里轻笑,比定力,原太太还是差了一点。
琴宗山放下茶杯,略有不解地淡淡问道:“哦?小女今年才十岁,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她很有教养,会有什么不满?”
原太太想不到琴宗山这样回答,一时语塞。
噎了半响,才说道:“这几个孩子家里和我们都是世交,今天是来探访我先生的,也是我们家的客人。现在一身是伤,包括原臻,这些伤听说都是令嫒动手所致,我应该如何向他们家交代?”
“哦,是有这回事。我还称赞小女很有度量来着,她被吓得不轻啊,却让我别去追究了。”
“我听说她在原家花园,被几个市井流氓恐吓,还要挟让开儿在今晚滚出原家,所幸小女从小学得一身自卫术,才侥幸脱身。”
“我奇怪原家私人住宅,怎会进来什么市井流氓?这里是原开的家,又有谁可以大言不惭赶他走?”琴宗山故意疑惑不解地望着原太太,再望向几个少年,“看你们几位小朋友一表人才的,断不会就是那群市井流氓吧?”
少年们连忙摆手:“不是的。”
“我想也不是,那你们的伤又怎会跟小女扯上关系?不如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让我们分析分析前因后果?”说到最后,冷厉的目光将他们扫视一遍。
少年们心头一颤,想起对面女孩的手段,再看琴宗山的目光,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不是的,原阿姨,您误会了,我们是在学跆拳道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在花园的时候,只是跟这位小妹妹刚好遇到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什么事都没发生。”少年们纷纷说着。
“这样啊……”琴宗山一幅深思的模样。
原太太表情僵硬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儿子早对自己说了,追究起来,大家都下不来台,只是料想不到琴宗山这么不顾情面地护短,尴尬地笑了笑,扯开话题,招呼大家去用饭,就当揭过此事。
突然,那群少年中冲出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一拐一拐地向着琴宗山小跑过去。
她吓了一跳,这是要报复?胆子太大了吧?
却见他啪地跪下,抱住琴宗山的大腿:“师傅!你能收我做徒弟吗?我对您的敬仰,简直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她打了个趔趄,正对面前画风反应不过来,胖子讨好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小师妹!我叫沙漠。其实我只有十四岁,不是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