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拿到珠钗,不一会儿便有侍者请他离席,托沈年的福而有幸与花魁说了一句话的冯柏也被自己经常光顾的绿衣迎进自己的房间。
四层的画舫在大京城也算是比较罕见的,因为要保证船的稳定,所以哪怕是四层楼也不会太高,没走几步就到了花魁房外。
大堂上,罗宽气的解锁了酒杯,他本以为这阮盈盈哪怕再心高气傲,也会拜倒在他脚下,没成想他却输给了一个坐在角落厚着脸皮蹭着听乐曲的布衣,长相也不如自己玉树临风,并且眉宇之间还透露着一股子邪劲儿,莫不是那花魁品味独特,就喜欢这样的人?
罗宽从来没有求而不得,只要他想,就算是再心高气傲的美人他都有把握搞到手,别说一个小小的花魁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忽视,那阮盈盈当真是不识好歹!罗宽想道。
他的侍者取了佩剑,然后给他手掌包扎,包扎的时候侍者害怕极了,他感觉自家公子突然间让他感觉阴森森的,包扎结束,罗宽拔出他驰骋疆场的佩剑,绕过戏台就要上楼,食客和酒侍看见铁器自然是害怕的跑出去,生怕罗宽发疯波及他们。
一楼楼梯守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龟公,他们拦住罗宽,说道:“未得允许不准上楼!”
罗宽说道:“我只说一遍,滚开!”
“不行......”,两个字刚从龟公嘴里说出来,罗宽便举起佩剑,就要斩断两人手臂。
碰巧有事外出的老鸨回到画舫,看见宾客门都纷纷往外逃窜,她进门看见罗宽那把明晃晃的宝剑之后吓了一跳,那两个龟公什么眼神,他是醉月楼能惹得吗?
她赶紧上前轻轻扶住罗宽,极其谄媚的说道:“哎呦喂!罗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别让下人的血玷污了公子的衣裳,你们两个有没有眼力见啊?罗公子的路都敢拦?还不赶紧让开?”,她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让龟公赶紧滚蛋,这可是手握兵权的人物,敢拦着他,一不注意怕是整个醉月楼都得拦没了,随后她赶紧跟上气冲冲的罗宽,在身后问道:“罗公子要是看上了哪个姑娘让下人们通报一下,我让姑娘直接去公子府上就是了,公子何必这般大阵仗,公子今儿个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我给你引路去!”
罗宽将宝剑搭在姓崔的老鸨肩上说道:“崔鸨母好会装糊涂啊?你信不信我抄了你这醉月楼?”,罗宽说罢,继续往上,老鸨吓得呆在原地,她哪里知道这个祖宗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哪里还敢跟上去?只希望这个天王祖宗别闹出人命就好了。
直到一个负责陪酒的伶人来给崔鸨母说了阮盈盈方才招了个入幕之宾羞辱到了罗宽,她才晓得为什么罗宽会有这么大火气了。
“什么?你们怎么不看着她?一天到晚又不接客,专门给我穿小鞋来了?”,崔鸨母气道,虽然阮盈盈来到醉月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帮她赚了不下一万两白银,但是整个醉月楼也就她不听自己使唤,哪怕有人开万两银子做她入幕之宾她都不肯,怎么今天吃错药找了个穷酸书生?早知道这样就该把那些没钱的穷酸书生赶下船去!
沈年一进屋没有看见人影,这么小的房间,若是想要躲藏的话,只有对面的屏风了,沈年听到沐浴的声音,气氛突然一下就尴尬起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屏风而阮盈盈却在沐浴。
阮盈盈看着沈年束手束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她问道:“沈公子莫不是第一次进女子房间?这般拘束可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魔头啊!”。
“那倒也不是。”,沈年这段时间死皮赖脸的和陈素住一屋,要说第一次进女子房间算是无稽之谈,毕竟睡地铺也算是在一间房内的呀。只是阮盈盈说高高在上,沈年可真是一点不沾边,既没有个响当当的花名,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睡觉也是打地铺,吃饭更是简简单单至少已经快两个月没吃过大鱼大肉了。不过听阮盈盈的口气,她果然是认识自己的,也就是说那根银针是她故意的。
但事实上,阮盈盈这一招是她所有刺杀手段里最防不胜防的一招,沈年却能安然化解,足以证明二者之间的差距该是有多大。
阮盈盈在屏风背后,表面上是在沐浴,时不时弄出一点水声,但其实她是在悄悄将那支袖箭给塞回去,从未失手的她以为是距离的原因才导致沈年的察觉,只要待会儿一有机会,她就能近距离再射一箭,只希望那个大堂的公子哥能够快点赶来,帮她吸引一下沈年的注意力,这样或许让她偷袭成功,她还能活命。
说曹操曹操到,罗宽一剑劈开房门,看见沈年就一剑捅了上去,沈年手指捏住剑身,让罗宽竟然一时抽不出剑来!
罗宽从小跟着府上的一位江湖武夫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又去边军磨砺了三年,在边军里有个衡量力气的方法就是和马角力,他甚至可以拉动三匹骏马,力量可是不小了,只是对上这个穷酸书生,他的剑就好像长在他手上了一样,哪怕罗宽青筋暴起,拼命拉拽也纹丝不动。
这时躲在屏风后面的阮盈盈窃以为机会来了,当即对准沈年后颈扣动袖剑机关,速度何其之快,只要这一下沈年防不住,管你是什么二品高手还是一品高手,脊椎一断,都得乖乖躺着等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当当两声。
然后罗宽向后仰摔倒,手里的三尺长剑从中断开,沈年钳着断剑当做盾牌抵挡住了那根银针,随后沈年扔出断剑,剑气劈开了屏风以及身后用来迷惑沈年的浴桶,阮盈盈双手拍在断剑两面剑身,迅速向后退去,撞开了船板,往身后潜龙河掠去,断剑力道何其之大,哪怕阮盈盈被逼无奈在河上后撤了整整一里的距离还是没能完全卸掉恐怖的力量,她拼尽全力,双手掌心都被断剑磨出血来,最终只让剑尖没入腹部,虽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也能让她无法聚力。然而这仅仅是沈年随手一扔的力量!
罗宽曾对上过号称草原第一勇士的铁木禄儿,一人可拉五十石大弓,一箭双雕不在话下。虽然没能比出胜负,但他也能和铁木禄儿战个三百回合不落下风,在军中他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过人的力气,他却在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书生面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一样被人拿捏,还险些从四楼仰了下去。
沈年只是瞪了他一眼,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让罗宽都不禁胆怯,相比起来他更愿意面对千百骑戎狄蛮子捉对厮杀,也不愿再同沈年这个怪物对上一眼。
沈年不去理会罗宽,转身跳下画舫,借着潜龙河上游漂下来的莲花灯朝阮盈盈追去。
四楼动静可是不小,等罗宽自带的随从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自家公子倒在走廊,托名家打造的佩剑被从中折断。
罗宽将腰间的虎符给取了下来丢给侍从,他说道:“给我把无畏营拉过来,沿着河给我找,天亮之前我要他死!”
原本从前线退下来的无畏营就是百战功臣,功成身退,到大京补齐金吾卫的缺口,然后锦衣玉食安度后半辈子,不过只要无畏营还在,手持无畏营虎符的罗宽就是他们的头,军令如山,他们不敢不从。所以当罗宽的侍从拿着虎符调兵遣将的时候,他们明知道在大京城动手的后果很严重也逼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只希望罗将军不要让他们做太过分的事情就行了,万一不小心被取消了金吾卫的资格,那这么多年仗就算是白打了。
无畏营赵统领带着人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赶到了醉月楼,花街青楼一看到官兵来了,还以为是官府借口宵禁抓人,索要银饷,纷纷闭门歇业,百姓也四处逃窜,生怕被抓了去,毕竟大京城可是宵禁的,这花街能这么热闹算是官府默许,不代表就完全放任了,以前李业在任的时候就是靠这种手段敛财,榨一次花街就有近万两银子,还都是师出有名,久而久之,那些晚上溜出来逛花街的公子都不揣银票,怕被官府给讹走,所以渐渐形成了晚上赊账白天结的形式,青楼也认可这个形式,前提是要真的有钱才行。
“属下见过罗将军!”
“赵统领,我要你带兵沿着潜龙河,立即抓捕袭击本将军的一男一女,不论生死!”
“属下领命!”
......
面对二品高手的追击,阮盈盈自知再怎么逃遁都无济于事,加之腹部血流不止,她索性懒得再跑,坐在一座拱桥栏杆上等着沈年。
看着阮盈盈不跑,沈年也不急着追上去,每走一步就踩灭一朵莲花灯,常言仙人步步生莲,而他是步步灭莲,倒是符合他魔头形象,只是要是上游那些趁着宵禁前最后一刻放下花灯的小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花灯不是被期望的郎君捞起来而是被一个魔头踩灭沉水,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