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敞这话说的可笑,事到如今,日在他手中的性命又有多少。
常月冷静下来,仰头看他,眼神却高高在上,满是厌恶,“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你是玩那个贱人,还是要这王位!”
这一句话,便足以将赫连敞后路堵死,常月说的不错,若非有她与京城常回在其中周旋,他根本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不再多说,赫连敞踉跄从房间走出,常月凄然笑笑,身为妻子却得不到丈夫的心,世间又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事。
一旁侍女上前,想要伸手搀扶,却被常月挥开,“我没事。”
回到房中不久,常月便接到了外头一封开信,那位大人就要来了。
伸手将信扔到碳火之中,常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这日清晨,秦敛正陪梅若华用膳,容香转身进门,脸色却有些不大对劲。
梅若华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可是处了什么事?”
犹豫再三,容香这才开口说道:“王妃,尘国太子来了,如今正在楼下等着。”
秦敛冷脸放在手中碗筷,阴沉说道:“他倒是来的快。”
梅若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一会儿我下去见他一面,你在上头等我便是。”
秦敛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容香跟在梅若华身后一同下楼,陈子霖手中拿了一把扇子看着像是稀罕物件,很是名贵。
陈子霖见她下来,赶快起身相迎,梅若华却闪身避开,径直走到了一旁落座。
“这千里迢迢的,太子殿下怎么来了这?”
梅若华这话问的轻巧,不过陈子霖却从中听出了其他意味,“只是途径此处,听闻王妃也在这里便转路过来瞧瞧。”
两人相视而笑,却都不曾再多说话,半晌陈子霖才吩咐人取出一物件儿,放在梅若华眼前。
“这是我路经一处集市中,偶然得到的,说是稀世珍宝恐怕夸张了些,却也是难得的宝玉。”
梅若华不动声色看了那块血玉一眼,自然也瞧得出其中贵重。
轻轻摇了摇头,梅若华示意容香将血玉推了回去,“这东西太过贵重,我可不能收。”
陈子霖仿佛早就猜想到她会如此说,淡淡开口说道:“露凝香中的香露,我运到尘国,百两黄金,却依旧有价无市。”
梅若华有些吃惊,不想他一出口却是如此毒辣,百两黄金,那一小瓶香露,也不过几两银子的成本罢了。
再没有客气,直接将血玉收了下来,作为回报,梅若华示意容香退下,开口对陈子霖说道:“作为回报,我便奉劝太子殿下一句话,做人切莫太过贪心。”
陈子霖原本轻笑僵在脸上,眼神深邃望向梅若华,不过片刻之间,彼此都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我向来喜欢与聪明人说话,”陈子霖这话颇有深意,梅若华只是笑笑,“我亦是如此。”
如今旅馆,迎来送往,正是热闹,梅若华转身上楼,很快消失在陈子霖视线当中。
嘴角笑容越发明显起来,陈子霖起身心中暗自想道:“只有此等佳人,才能配得上他今后光明未来。”
秦敛如今就现在楼上,将他方才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动他的东西。
梅若华一回房间,秦敛直接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开口问道:“东西呢?”
无奈叹了口气,梅若华从衣袖中将血玉掏了出来,“我便知道,你总是不肯罢休的。”
只这一句话,便让秦敛软了心肠,默不作声将血玉拿过来,正要扔掉,却被梅若华拦住。
“此等名贵的东西,直接这样扔掉岂不可惜?”
说完,她又伸手将血玉夺了过来,“你放心,这东西我肯定不会留着,明日便叫容香拿去卖了,你说可好?”
秦敛不情愿点了点头,梅若华顿时喜笑颜开,这一小块血玉,便价值黄金万两,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在秦敛眼中,这也不过是一块破石头罢了,毫无价值。
此事翻篇,梅若华想来陈子霖如今来这的意思,不免有些担忧,“可要派人前去盯着他?”
“自然是要派人前去的,”秦敛说完,脸色越发有些不好,“只是恐怕盯不住便是了。”
梅若华倒不担心,“若盯不住他,便直接盯着平西王府便是,他们之间。只有有一方露出马脚,就必定会被咱们抓住。”
秦敛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便吩咐下去,常月那边已经安排了专门的人盯着,只要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前来禀报。
常月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如今说是合作,其实也是冒了风险,此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可是要砍头的大罪过。
早早便叫人递了信过去,可是却丝毫没有回音,常月也不免有些焦急,毕竟如今连个能与她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子霖收到常月递过来的信,开口骂道:“蠢货,不过是一个孩子,就是生下来了,也拿捏再自己手心,如今倒好。”
他的亲信低头,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柳莺如今可还要继续留着?”
陈子霖轻轻摇了摇头,“一条性命,已经去了半数,活着与死去无异,便随她去罢。”
如今,赫连敞守在柳莺身旁,一夜不曾阖眼,他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他心中难受的厉害。
清晨时分,柳莺昏昏沉沉醒来,一睁眼。便察觉到了不对。
颤抖着问了一句:“孩子呢?”眼角有行泪水滴落。不必有人回答。她如今也自然知晓结果。
“是我对不住你,”赫连敞低头,如今哽咽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柳莺凄然笑了起来,“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话音刚落,她便脸色苍白,直挺挺晕了过去。
赫连敞心如刀割一般,将人轻放塌上,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柳莺一醒,常月在府中,便得了消息,冷冷笑笑,轻轻抬头扶了扶鬓角珠钗,常月开口说道:“她倒是命大,只是不知又还能熬过几时。”
“可要奴婢亲自动手?”站在她身旁伺候的侍女轻声开口问道。
常月却是摇了摇头,“一个小贱蹄子而已,用不着了。”
柳莺沉寂了两日,整日里不知不喝,倒惹的赫连敞心疼。
为这个,赫连敞又回府中闹过一通,被常月一通冷嘲热讽堵在门外,恰逢老王爷清醒,只道他荒唐,直接骂了一通赶了出去。
直到如今,赫连烟还没敢和祖父说起叔父和婶娘给他下毒的事。
祖父毕竟年纪大了,恐怕他听完,身子会受不住。
如今常月也已经觉察出不对,老王爷如今清醒,痊愈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如此想来,更是叫人心急。
一封又一封书信递过去,陈子霖中午给了回音,两人约在酒楼见面。
如今常月看的明白,丈夫与她并不同心, 她除了自己,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想的越是明白,也就越是心狠,两人一见面,常月径直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如今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太子殿下能让我如愿以偿,我什么都肯做!”
如此表忠心的一番话,在陈子霖看来,也并无什么不同,淡淡开口,唤她起身,陈子霖这才上下打量她一眼。
“二夫人也是有野心之人,如今二公子可是远远比不上的。”
说起此事,常月更是被直接戳痛心事,她出身原本也算不得多么差劲,若非父亲宠妾灭妻,她又何至于此?
如今便是嫁给这么个不入流的公子哥,都是她费劲心思求来的,她又怎么甘心,如何甘心?
陈子霖喝了一口茶水,“我前两日见了忠王妃。”
常月疑惑看他,并不明白他如今话中意思。
“她劝我不要插手此事,二夫人你说我是听还是不听?”
陈子霖话音刚落,常月便乱了阵脚,如今陈子霖便是她手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他也袖手旁观,那常月就当真无计可施了。
淡然一笑,似乎看穿她内心慌乱,陈子霖开口却是说道:“你不必担忧,我只是要抽身,却没不再帮你。”
他这话说的常月糊涂,陈子霖却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常月退下,一旁有人上前,半是强迫示意她从屋中退了出来。
回到王府,常月越想越是心焦,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亮,外头终于有消息传了进来。
陈子霖派来传话的人轻声说完,常月瞬间变了脸色,“凭什么要我迎那个贱人进门!”
“来人皱了皱眉,这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也可以不听,只是如今我话已经传到,二夫人好自为之吧。”
常月脸色铁青,恨不得将这整个王府,一把火全部都烧了才算痛快。
一旁侍女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劝说,最终只长叹口气,转身退了下去。
陈子霖出的主意不错,柳莺如今已经被赫连敞赎身,如此不明不白养在外头,还不如接进府中让人安心,只是常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