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也摆明了皇帝的态度,苏桓心中暗暗道刚才好险,居然会会错了父皇的意思,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对面的东吴太子一眼,可是后者压根就是每当有这一回事,他也不恼,心中还暗暗泛起了喜色,看来东吴太子是比较赞成他的。
“皇上,你怎可轻信这妖女的话,太子今日也是昏头了吗?”皇后惊叫着,一脸的恐慌却阻止不了事情的继续发展,瞪着苏桓有怒却不敢再造次。
场中的明月缓缓的站起身来,面对着皇后前行了几步,在明亮的烛光中看着上座的皇后突然就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此时发笑无疑是在恐慌的刀口上洒下一把盐,令在场的众人都有些不适之感,微微有些凉意,齐齐将目光聚集在场中的红衣女子身上。
“明月姑娘......”一旁的苏俊廷看着她想说什么什么,却住了口,皱眉。
纤弱的身体,热情的红色,却散发出完全不是暖意,而是烈焰灼烧的疼痛,如炼狱罗刹之怨,那是满聚的杀意,令人胆战心惊。
“德贤皇后。”明月冰冷似刀刃般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高坐上脸色泛白的南齐一国之母,字字清晰的道:“可还记得二十四年前发生在濯州明月山庄的事情吗?当年有人做了恶事,就以为从此安享太平了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我就要将你二十四年前做下的恶事一一道来。启禀皇上,民女要状告当今皇后,欺君瞒上,杀人夺子之恶行。”
这番话如同一个炸雷,炸蒙了殿内几乎所有的人。
德贤皇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一声,“妖女,妖女,妖言惑众。”起身朝明月奔去,一手拔出侍卫的佩剑直直朝明月刺去。
德贤皇后自幼便有体质弱的毛病,自此就请了师傅教授武艺锻炼身体,自是习得一身武艺,后来入宫虽不曾练习,可这一剑由怒而发,气势如虹,就在大家为弱不禁风的明月担心的时候,那纤弱的腰似灵蛇般摆动,身影更是鬼魅般急速后退,轻盈飘渺似一缕青烟,闪躲那致命一剑轻松自如。
皇后见刺杀失败,与再次动手。
苏湛铁青着冷喝一声“来人将皇后与此女押下。”
“皇上,此等妖女定是鬼魅所惑,要魅惑众人,请皇上下令诛杀,应当即诛杀啊皇上。”德贤皇后被制服不甘的叫着。
“父皇,母后她只是......”苏桓也愣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明月要状告的是他母后,而且母后的反应。不由得他有些不安。
“你也住口,只是什么?啊?”苏湛瞪向太子,怒不可谒的将桌案上的金盏砸向太子,正中额头,鲜血直流。苏湛最容不得的就是欺瞒,如今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岂会轻易放过。
苏湛气得浑身发抖,在玄台上来回的踏步,最后停下,直直的看向明月,手指也指向她“你继续说,皇后,何为欺君,何为夺子?”语气之凌冽,丝毫不见温文儒雅的形象。
“明月姑娘,你想清楚了,你若是今日有半句虚言,受人指使胡言乱语今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邀月宫。”苏俊廷一脸严肃的说道。
“民女没有说假话,也不是胡言乱语,大家看看太子的脸就知道了。”明月说着话,一边缓缓的走向席间的濯阳郡主,先是微微行礼,直扎人心的道“郡主的母亲说是当年难产而死,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事实,王妃当年是被人残忍杀害致死的,而这个凶手就是德贤皇后,当年发生在明月山庄的事情,还在世的当事人如今也相继被灭口,若是郡主有怀疑可以询问郡主身边的奶娘,辛嬷嬷,她是目前唯一的一个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了。”明月说着转身看向皇后。
“又或者......现在可以直接问一下皇后,当初是如何在小产了孩子以后收买了太医,还千里迢迢去濯州养胎的,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内情,不过我也相信皇后不会自己傻到亲自承认这些事情的。”
“不过也还好,虽然你自己不会亲口承认,但是还有一个知情人就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嬷嬷,这么一看的话还是有这么几个当事人的......”
德贤皇后低吼一声,挣脱侍卫的限制,呻吟一声,怒急的呕出一口鲜血,似乎被这番暴风雨,侵袭得毫无抵抗之力。
她的贴身嬷嬷爬着过去扶住她的身子,嘴里不住的喊着“娘娘,娘娘。”
“皇上,皇上,老奴作证,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请皇上明察,皇后娘娘一心为皇上绝无二心的,还为皇上养育了这么优秀的太子殿下,这妖女就是构陷皇后娘娘的。”秦嬷嬷哭喊着,心里也是心急。
苏桓早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想为自己的母亲求情,可是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开不了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娘娘是冤枉的,娘娘那么疼爱太子殿下,对殿下寄于厚望,娘娘是最疼爱殿下的。”秦嬷嬷说着想朝苏桓爬过去,又不敢放开皇后。
“呵呵呵呵呵......真是好真情的宣言啊。”明月阴测测的笑了起来“我在想如果你口中的太子殿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不知道会怎样。大家难道就没有发现太子与濯阳郡主有着高度的相似吗?就算是有些血亲关系也不至于如此相像吧,是不是觉得是同一张脸一张给了女孩一张给了男孩呀。”似鬼魅的魔音催眠着在座的人,心凉一片,明明是夏季却感觉比冬季还要寒冷。
“明月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我娘,我娘她。”濯阳微微白着脸问着场中的明月,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似乎要掀开一层血腥残忍的过往。
“郡主,你娘是被皇后杀死的,而太子是你的亲哥哥,你们是双生子。”所谓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就是此刻吧。
又一个特大的炸雷,炸蒙了所有人,就是那做看戏模样的东吴太子杨肃那端着的酒杯都顿了一下。
“不不,妖女,妖女,我要杀了你。”秦嬷嬷奋起身子朝明月扑过去。
“拦下她。”苏湛抖着身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案上“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太子殿下与郡主有着高度的相似这是大家都能看着见的事实,二十四年前皇后和濯王府的王妃都在明月山庄养胎,或者大家都还记得当年明月山庄遭过一次盗匪屠杀事件,其实这根本就是皇后为了掩饰真实情况导演出来给大家的一场戏。早在皇后去明月山庄的前一个月就已经小产了,却收买了太医隐瞒事实真相,又担心东窗事发就得到信息濯王妃在明月山庄养胎也跟着去了。”
“她想着两个法子,若是濯王妃产下了是男婴就杀母夺子,反正都是皇室血亲关系,若是濯王妃产下的是女婴就将民间看好时间不差的男婴抢来做自己的孩子将来的太子。可能是上天不忍皇室血脉受污,濯王妃不但产下了男婴还是龙凤胎。正好了却皇后的心愿,就在濯王妃生产的那一夜,她也选择了那一夜生产,却早在为濯王妃接生的产婆和侍女哪里做了手脚。当男婴顺利降生以后就给昏睡过去的濯王妃灌下毒药,皇后还不放心,暗中将接生的产婆和侍女全部杀害,而我娘就在这些侍女之中,我也知道我娘是这样死的,是老天有眼,当时有一名侍女在事发时候去厨房取水去了,因此逃过一劫,回来时候发现现场还有临死前濯王妃产下的女婴。辛嬷嬷我说的可都对。”明月话落看着濯阳身边的辛嬷嬷。
“后来皇后为了脱离这次事件,下令杀害了当年伺候自己的所有宫女太医,就留下了贴身嬷嬷逃回了京都,扬言是山匪所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得报应。”
惨白着脸,濯阳木讷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嬷嬷身上“嬷嬷,我娘真的是难产死的,还是如她所说?”
辛嬷嬷被叫名有些臃肿的身子抖了一下,颤巍巍的跑到濯阳郡主面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郡主,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就这么两句话,大家都明白了当年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只是这事情太大了,太大了,杀人夺子冒充皇子,这是多大的罪名啊。
“这么说,这么说,我娘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被皇后害死的。”濯阳郡主倒退一步喃喃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濯阳,你不要轻信这个妖女的话,这个妖女一定是受人蛊惑构陷本宫的。”幽幽转醒过来的皇后对濯阳使劲的摇头。
濯阳郡主看着她,久久的看着,缓缓移动着步子,一步一步就似踏在了皇后的心尖上,在她面前两步处停下,低头看着惊恐又狼狈的皇后:“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没有一起将我杀死,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害死了我娘亲,也夺走了我的哥哥,害死了那么多人。”说着看向一旁的苏桓,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一眼,只需要一眼,苏桓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连空气都透着窒息,心口似被一根尖利的荆棘刺深深的扎进去,再拔出来,再扎,血流入注,疼遍全身。脸色惨白似雪,如同冰人一样呆呆的僵立着。
两人就这样对立着,在旁人的眼里,看出了肯定也露出了恐惧,这两张脸的高度相似,仿若一个摸子刻出来的,只是一个比较有轮廓感,眼神比较阴戾,另一个比较柔和。
这,这,这,真是兄妹?在座的众人各怀心思,都在心里默默的认为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他们是兄妹。
但这些人当中东吴太子例外,只见他悠悠的放下酒杯,目光在濯阳和苏桓两人脸上转悠,似叹息的出声:“这么看着,桓太子和濯阳郡主还真像,莫不是真是兄妹。”
“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是兄妹,你们别想这样抢走我儿子。”皇后低吼一声看向呆愣的苏桓,散乱的发丝被冷汗沾湿黏在脸颊上,眼下是一片紫青色,整个人看上去骇人之极,瞬间苍老了十岁,那还见得先前半点的雍容华贵。
“桓儿,桓儿,到母后这里来,母后会保护你的,母后保护你.....”颤巍巍的朝苏桓伸出手,沙哑着声音喊着。
苏桓茫然的看向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他看不见高坐上的父皇,看不见对面的东吴太子,看不见眼前的濯阳郡主,更看不见爬在地上皇后,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仿佛他到了一个空无的世界,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冷冰冰的,充满了空虚充满了冷酷,只剩下无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崩溃流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