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陵甄捏着一枚棋子在指尖迟迟不落子也不见将棋子放回去就那么悬空在棋盘上,不过那捻下眼帘的长长睫毛轻微的颤了颤,唇角荡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若是司陵甄只是一个寻常的家女子,又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子听得杨彦这一番话还真有可能在心神慌乱之下答应这贤王,有了她的答应,对方铁定不说照着原话那样将自己娶过门做什么王妃,虽然她也丝毫不看上眼那王妃之位,杨彦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又有同样有力量的‘武器’恰巧她就具备这两种特质。想着不由得潸然一笑,她回邺城的目的也有此项,不过如今看了似乎有点过了,太过惹人注目也有不少的麻烦上身的。
将手中的棋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白子胜出,司陵甄缓缓扬起脸,“贤王殿下你输了!”
杨彦看了一眼自己的黑子被白子团团困住没有丝毫的生路,他竟然输了?!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复而放下,面容轻松的看着司陵甄道:“郡主还没有回方才的我的提议呢,是应还是不应呢?”
“很感谢贤王殿下如此厚爱,不过很抱歉,尽管王爷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也可能今日小官出了这天倚宫真的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小官还是不能应了这门婚事。”司陵甄眉眼弯弯的带着一贯的微笑道。
尽管是拒绝的言辞,却是吐气如兰不骄不躁的,杨彦素来就喜爱这种心性异于常人的人,颇有挑战性,尤其对方还是女子,即便是长得不绝色,但是这番清贵的做派,着实叫他喜欢得紧,张口就道:“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清誉吗?”杨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问这话的时候心中突然窜起来的恼怒。
司陵甄挑眉浅淡一笑,却叫人打心眼里窜进一股寒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杨彦缓缓道:“小官也是平凡人,还是女子,清誉自然是重要的,但是小官也没有伟大到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自己一生,何况还是王爷你这样心思阴毒之人。”
杨彦面上一寒,前一刻的温煦亲和全然不见,只见得毒蛇一样阴狠毒辣,看着司陵甄的目光由起先的觊觎变成了残忍。
司陵甄倒是缓缓舒了一口气,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如此才是最好的。
杨彦负面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样暴戾,阴狠对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连一丝惧意都没有,还一脸淡然看着,仿佛在看一个无聊的‘疯子’一样。杨彦觉得内心是拒绝的,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会如此的沉静如冰,这样的不在乎自己的清誉,面对这样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毫不在意,难道她就没有想过要嫁人?更荒谬的是他居然还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只有办法应对毁坏她清誉的人,才敢表现的如此不在乎。
真真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然的拒绝他的意义,还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及自己的清誉问题,陵甄,你当真是叫本王刮目相看了。想着这些他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反正是不好受的,面色努力的维持了一下,终究是没能回到温煦亲和的份上。
杨彦好整以暇的看着司陵甄随后问道:“郡主,本王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司陵甄到底是忍受他很久了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杨彦一字一句道:“不应,别说王爷问一次就是问小官四次,小官依旧是这个答案,不应。”
“哈哈哈!好,哈哈哈,好,很好!”杨彦闻言不见动怒反而张狂的大笑了起来,甚至眼泪的都笑出来的狠绝,忽而神色变了变,最后扬起一丝残戾的笑意。
“郡主若是觉得赌清誉小了点,本王再送上一个大一点的筹码,希望郡主看完之后能改变说法。”
司陵甄转头看着他,什么清俊温煦,什么跟杨景元是最像的?是,是最像的,不过这个是个疯子,真疯子,正想抬步就走,突然杨彦掌声响起,然后白色的纱幔抖动了一下,待到抖动结束了之后,就见得出现了两个护卫,不,除了护卫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年,不过此时那少年垂着脑袋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身体就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由那两个护卫驾着,似乎一松手就会掉在地上一般,明显的是被下了药!至于是什么药只有这个阴毒的贤王知道了。
见着司陵甄的不解,杨彦呵呵一笑示意护卫将那年轻少年垂下脑袋抬了起来,豁然是一张司陵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了,曾将十分热情的为她带路划船过的熙郡王!
“贤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将熙郡王到来作为筹码?难道你是想要将给熙郡王下药的事情栽赃到小官身上吗?”
“不不不,郡主会错意了,是熙郡王自己会说是你为了掩盖自己不洁行迹欲暗害发现真相的熙弟,到时候不但是郡主的清誉彻底的毁掉,还会连带着谋害皇子的罪名,你说到时候陛下会怎么做呢?文武百官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司陵甄看着这人,听着这话,笼在袖中的手颤了一下,疯子,这个杨彦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没有想到熙郡王最终受命的是这个阴毒的男人。不由得回想起当初摘星湖上遇刺时候晃眼一见这个少年面上流露出来的狠毒,却是跟如今杨彦的如出一辙啊!
司陵甄当初就知道熙郡王绝对不是站在云王那个队伍里面的,不过是碍于他没啥影响力,折腾不出什么大浪头来,便是没有加紧监视力度,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给她弄出了这样一出来,果真是好!她眯了眯那那双诡谲又凛然的眸子,面上一片寒霜,连着习惯性的微笑都消去无踪,声音压得极为低沉,道:“真是没有想到熙郡王会是王爷你的人!”
贤王微微一笑道:“是呀,熙弟可是一直受本王颇多照顾的,更是受到贤妃娘娘的照拂才没有在寄人篱下颇受欺负,今日难得过来给贤妃娘娘请安,谁知道碰上了尚宫大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你说不是你下药暗害皇子还能有谁?”
司陵甄冰冰凉凉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自话自说的疯子,这番牵强的理由硬是能被他扯在一起来陷害她,真是丧心病狂!
杨彦也目光浅淡的注视着司陵甄,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起来,没由得竟然从对方那冷漠的注视中察觉出一丝可怕的压迫,实在是不太理解这种感觉是什么?不过他到是发现,之前这郡主无论是说什么都是浅笑嫣嫣的,仿佛把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这会子她没有浅笑了,连着一丝丝的浅笑都没有了。同时那微微眯起的眼中带着三分阴狠和决绝,那种感觉无疑像是一把寒冰尖刀,专注中一寸一寸的刺破皮肤一点一点的开始肆虐,让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疼痛和恐惧。
司陵甄看了他一会,轻挑的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被两个侍卫夹带着的熙郡王:“贤王难道不知道,小官与这熙郡王可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说出来是小官给他下药企图谋害未免太过牵强了,何况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呢?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甚是荒谬吗?”
杨彦笑了笑对于司陵甄会这样说毫不意外,似乎她有此一问正和他意一般,“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荒谬的,只要人们相信就可以了,况且谁说的,熙郡王与郡主不是旧识呢,本王记得不错的话,当初郡主初来邺城时候随同云王去游摘星湖的时候可是熙郡王亲自乘着小船将郡主接去了云王的画舫,这件事情当场的还有很多游玩的各类人士看见,在加上郡主与庆平公主的关系,怎么说来与这熙郡王都是相熟的,怎么会是没有交集了,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相信吧。可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杀心呢,无疑是知晓了郡主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初的雨柔公主不幸惨死,可是她知晓的事情同样的熙郡王也知道一些内情,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陵尚宫与朝阳宫侍卫统领私相授受的事情就有一个崭新的真相,熙郡王知道的真相!加上今日郡主前来私会本王,郡主觉得,面对这样一个知道诸多秘密的人,又怎会不恶念心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给他下药。”
司陵甄听得这一番牵强又不牵强的言辞,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陷入自己构想中的疯子。
“若真如王爷所言,那陵甄这次是不应也得应了是吗?”
“没错,郡主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不应的资格。”
“呵呵,是吗?王爷觉得这一番计划和言辞真的就天衣无缝了吗?熙郡王被下药就真的能够栽赃道小官的身上了吗?小官入宫虽然不久但是行事作风也就那一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王爷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了。”
“何来冒险,郡主可能还不知道吧,熙郡王可是喝了庆平公主送来茶叶才会如此的。”
司陵甄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呢,当初她是给那庆平公主送了一盒茶叶,也就是她喜欢的雨前秾,那日庆平公主来她礼行司,见那茶不错就送了一盒给她,想来是庆平公主给熙郡王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如今只要证明那茶里有问题,她就难持其咎了,任谁都不会相信庆平公主是不会加害熙郡王,毕竟那茶只有她那里才有,最大的嫌疑就是自己了。
自己今日要是不应了杨彦的要求,等待她的不仅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还加一条谋害当朝皇子诛六族的大罪,一步一步的真是好算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