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母仍不觉,感叹着:“要不是我与你母亲是自小亲近,这么好的姑娘可轮不到我们家。繁姐儿可还记得你幼时来我们府上,时常爱跟着敬哥儿一起,还说以后要……”
赵繁闻言立马高声道:“孙夫人!”
孙母话语一顿,知晓自己多言,瞧着容老夫人面色如常,又笑道:“叫什么孙夫人,繁姐儿以前可都是叫我姨母的。”
容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繁姐姐在侯府住久了,也学会了贵人多忘事的毛病,怕是一时不习惯才叫错了,这做人可不能忘本,否则如何落叶归根。”
赵繁最恨别人提起她以前的身世,就是她如今不得容老夫人欢心,也仍旧自视甚高。
可容沨话里话外什么本和根,不就是在嘲讽她,披了凤羽也还是落地的山鸡。
赵繁脸颊通红,隐忍着怨怒,对孙母一家是越发瞧不上了。
容老夫人喝了口茶:“以前是怎么叫的,现在也还该怎么叫。说来繁姐儿与孙夫人一家也算是亲上加亲。”
孙母道:“老夫人放心,繁姐儿是你心尖上的人,我们自然不敢薄待。”
说着又亲热拉起赵繁的手,将手上的镯子褪到她的手腕上:“姨母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这镯子是晋元年间翠珑坊打造的好东西,带在你手上真真是衬了你。”
赵繁脸色稍缓,觑着皓腕间的镯子,不由心道:这孙家落魄了,但是藏的有些好东西。
容沨嘴角噙着一丝讥诮,揶揄道:“繁姐姐当真是好福气了,与二姐姐一般觅得好亲事。”话语间将“好亲事”三字稍稍加重。
孙母此时拉着容老夫人聊话,不曾顾及容沨与赵繁两人谈话。
赵繁深吸了一口气,僵着脸:“哪里又比得上二姐姐。”
容沨哼笑了一声,垂首拨动了腕间的红珊瑚双扣手钏,晃得赵繁一阵眼热:“那自然是比不上二姐姐的。”
“王家世代为官,秉承清廉二字,更有几十年基业,世家之中又有谁敢看轻。何况二姐姐夫婿与她又自小的情谊,又有舅舅和舅母疼惜,嫁过去自然衣食无忧,做当家的大奶奶。”
赵繁目光微凝,冷冷望着容沨,心中憋闷的怨怒几欲控制不住想要宣泄出来。
容沨又道:“说起来,繁姐姐与二姐姐境遇也多有相似。不过你却比二姐姐多几分苦,若孙家公子秋试得中,谋得一官半职,慢慢累积资历下来,姐姐你的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容沨的话句句刺耳,赵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瞧着她手腕处的红珊瑚双扣手钏硬生生将她厚重的镯子给比了下去,怨怒之气从心里涌了上来,愤怒地抓向容沨搭在茶几上的手。
“砰”的一声,赵繁不但没抓住容沨的手,反而将镯子嗑在了茶几上。
赵繁惊慌失措地瞧着那碎成四瓣儿的镯子,蹭地站起身子,见容老夫人与孙母的目光都望了过来,计上心头,呜咽哭了起来。
她很是心疼,又带着几分怨怼:“四妹妹……你,你……你怎么能……这镯子是孙姨母送与我的,你怎么能……”
孙母走近看清楚了,摔得不成样子的镯子,惊喊着:“哎呦,这、这镯子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这好好的念想怎么就碎了。”
容老夫人面色不虞,斜眼瞧着容沨,似积着几分怒气:“四丫头,怎么回事儿?”
赵繁伤心地哭道:“外祖母、孙姨母,你们莫要怪罪四妹妹,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才把镯子给弄碎了。我自知不受四妹妹待见,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辜负了孙姨母对繁儿的一片心意……”
孙母就是再糊涂,也该明白了,这是府上嫡出的姑娘瞧不起繁姐儿,才故意把那镯子给碎了的,可真是歹毒的心思!
“老夫人,孙家不比侯府富贵,可这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原想给了繁姐儿……四姑娘看多了这富贵,也不能罔顾别人的心意。”
容老夫人捻动佛串的手一停:“四丫头,还不快向孙夫人与繁姐儿谢罪。”
赵繁低垂着头,一手轻拭着眼脸处的泪水,隐隐得意笑了起来。
云宵面上焦急,立在容沨身后,自是将方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上前为容沨辩解,却被她侧过身子挡了下来。
容沨眉眼处带着一丝凌厉,眼眸如同幽深的古井深不见底:“既然是孙夫人对繁姐姐的心意,姐姐自当好好保重,怎么又怪罪起妹妹来了。”
赵繁哭着:“妹妹自然知道这镯子是怎么碎的,仍凭你将黑的说成白的,我又能多说些什么?”
容沨微微抬起手将手上红珊瑚双扣手钏褪下,讥诮道:“繁姐姐既然喜欢妹妹这红珊瑚双扣手钏开口便是,妹妹还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平白让姐姐伸手来抢时把镯子给磕坏。”
一时,众人看向赵繁的神色便多了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