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中间曲折,但好在算是没有出什么大纰漏,平平安安的到了三希节这日。清欢今日于寅时三刻便已起身,丹芷与翠芷还有几个丫头帮清欢梳洗打整,待衣冠都穿着妥当后,清欢亲自取来了赵玉朗送与她的双玉环,然后小心翼翼地系挂在腰间,走起路来,环佩轻碰在衣裙上的珠子上的声音,倒是显得更为清脆。清欢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便问道:“正门那可有迎着宫内轿撵的人?”
翠芷上前道:“有的,常管家在那儿候着呢,茶水点心赏银都备好了,姑娘放心吧。”
清欢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也不知那边出发没,何时到。”
“姑娘莫急,宫内的人一到,小厮们便会来通禀,现在也不过刚到卯时,姑娘先坐下歇歇养养神,奴婢让人端来刚刚三位哥儿命人送来的吃食,您先用一些,要不今日您可要饿上好半天了。”
清欢坐下笑道:“也好,也难为兄长弟弟还费心准备,只怕他们今日也是休息不好了。”
这时,大夫人从外面进来,见到已经收拾妥当的清欢,不由面露三分的惊色,七分的欢喜,走近清欢一直上下打量着她,还止不住地说:“竟不知我们慕府的三姑娘这么标志。”
清欢闻言,有些害羞道:“母亲怎么还那我开玩笑,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大夫人拉着清欢的手坐下道:“我想着你这里看有什么缺的少的处理不了的,过来帮你看着点。”
“母亲放心吧,我这里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宫内那边的人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今日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们慕府更是重要,但到了现下这个时候,不必再担心左右,你天资聪颖,我自是相信你不会出任何问题,所以你也不要又任何的顾虑。”
清欢听闻大夫人这几句话,心中自是多了几分安慰,她虽然面上还似往常一般,可是心里有多焦虑多紧张,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了。清欢点了点头浅笑道:“知道了,母亲。”
大夫人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桌上刚刚端上来的几味吃食,开口道:“好了,你赶紧吃一些吧,要不一会儿可要饿肚子的。”
随后,清欢拿起筷子用起了面前的小食。约摸着到了卯时过半,门外急促地跑步声打破了院内平静的氛围,一名小丫头进来忙道:“三姑娘,宫内的人已经到了,常管家已经带他们去前花厅吃茶了,老爷和润哥儿锦哥儿也过去了。”
清欢闻言迅速站起身来,一旁的大夫人起身替清欢又上下左右的仔细查看了一番,在确认未有丝毫差错后,浅笑道:“去吧,莫要慌张。”
清欢亦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因要可丁可卯地算着时刻工夫,所以宫中管事与清欢并未在慕府多耽误,只吃了一盏茶,便往宫中方向去了。
永定四年春,慕府的三姑娘清欢想必是全京都城最让人艳羡的女子,承天家皇恩同比公主郡主的荣光做了三希节的女执事官,身披华衣,头顶尊冠,带领着全城的人共祈顺遂,这是何等的幸事。原本那些身有诰命傍身的京中贵眷,此时,也只能立于清欢身后随着清欢默默祷告,而面对周遭一切宏大庄重的有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情形,清欢却是稳稳地面色如常地一步步走至宣思门下,在礼官的一声声念唱中,清欢直立中央,然后将上香、祭花神、绑花结、点春水…一套仪式做得行云流水丝毫未错,虽是都是仪典上的固有章程做法,但清欢举手投足间尽显风范,并不比皇家女儿差之分毫。而这些画面,自然也落到了城楼上正在观望着她的皇室众人,这其中瞧的最仔细的,必然是赵玉朗了,今日清欢身为执事官自是紧张,而赵玉朗心中也并未放松,一直想着清欢今日会是如何的情形,不过这么半天下来,他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清欢所做皆承仪制,并未出错,就连皇后刚刚也是夸赞了一番。
“哥哥,你看小清欢今日是不是极美,我觉得她头上的那顶冠比我当年那顶还要精美些呢。”一旁的安阳凑到赵玉朗身边小声地说道。
赵玉朗只顾着盯着清欢看,一时间倒是没听清安阳冲他说了些什么,所以在安阳再一次捅了捅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道:“什么?”
安阳看赵玉朗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于是安阳又看了看清欢,随后有些开玩笑地对赵玉朗道:“哥哥怕是看小清欢看入迷了吧,那你一会儿不如同我一道去慕府亲眼看看她不就好了?”安阳昨日让人给清欢递了信儿,说今日三希节的仪式后,晌午要到慕府去吃酒,不过见赵玉朗如此神情,于是便想邀他一同前去。
赵玉朗闻言转头瞥了一眼安阳,然后低声道:“我瞧着你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在这儿说话也没有避讳。”
安阳刚要反驳,便听到三皇子的声音突然道:“安阳妹妹说的也没错,你刚刚瞧这慕姑娘都入了神了,我也看见了。”
赵玉朗倒是不吃他们二人的夹击,只悠悠道:“三皇子殿下从皇后身边跑过来,是不怕被人盯着吗?”
三皇子倒也是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现下的礼炮声足够把咱们说话的声音盖过去,你不必担心。”
赵玉朗看了一眼三皇子,未开口说话,然后又看向了城楼下方的清欢,现在清欢已经乘上了花撵,准备前往东街的春神殿。三皇子也随着赵玉朗的目光看下去,然后凑到赵玉朗耳边,小声道:“咱们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如今慕清欢可是风光无二,那慕照堂还不要感谢你?”
此言一出,赵玉朗猛一回头,然后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待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他目光冷了下来,面上似是寒风刮过,然后压低声音冷冷道:“三皇子,此番盛景,可待明年无?”
说罢,三皇子抬眼一笑,虽说是一笑,但他的眼中似有些说不明的意味,似是不屑,但其中更深的一层却仿佛是久而不能停歇的疲惫。良晌,他缓缓开口,但声音极微,似是对赵玉朗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惜取眼前才是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