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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紫河之水

耿溪云想,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曾经就因为听见老虎开口说话,便吓得他自己张嘴说不出话;仅仅是看到了一张妖怪的脸就把自己给吓晕了。

他也不否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第一次在泉水边看到大黑蛇的时候,他直接掉头就跑,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连那老人不见了他都顾不上去找;就在刚才,在面对蛇妖的时候他更是吓得哆哆嗦嗦。

他怕死,怕蛇妖吃了他;他不肖,经常在背后说师傅的坏话;他顽皮,经常惹得泉鱼大发雷霆;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哪怕身边只有小金龙的时候,干了错事他也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推脱。

归根结底,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第一个好伙伴死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地上,连动动嘴对着蛇妖骂两句的力气都没有。

是的,他现在反倒不害怕了,眼中尽是恶毒,恨不得用眼神将蛇妖杀死。人就是这么奇怪,往往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时候,胆子反倒会大起来。

蛇妖也看见小金龙被自己甩进了紫毒池,想出手也来不及了,看了看自己被烫伤的手掌,不无惊讶道:“晦气,晦气!没想到这么丁点儿的幼龙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可惜啊,可惜,纵使遇见机缘,我却无福消受,入了紫毒池,怕是被剧毒化的连渣都不剩了。”

突然他又愣了愣,随即尖笑了起来,道:“化进毒池也好,听说那龙皮龙筋,龙骨龙肉,龙气龙元俱是宝物,化入池中,正好让我进去慢慢儿吸收,虽然灵气多少都会泄露一些,但总归都是好的!”转头看了看耿溪云,见他正怨毒的盯着自己。他也不生气,对耿溪云道:“小娃娃,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就送你去和那小东西做个伴儿吧,你也算是个开胃小菜,正好让我一锅烩了,哈哈哈哈!”

一边大笑,蛇妖将手遥遥一抓,隔空提起耿溪云便扔进了紫毒池。

耿溪云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飘向紫毒池。谁都没有都看到,就在毒液接触到耿溪云的瞬间,他怀中的九龙杯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彩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耿溪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听蛇妖的说法,还是死的连渣都不剩的那种。脑中闪电般的闪过他短短十几年的一生,出现最多的画面竟然是那须发皆白,懒懒散散的老道泉鱼。

“师傅,再见了……”

脑中最后出现的便是这简单的五个字,随后,一片空白。

意识再一次苏醒的时候,时间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耿溪云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谁。

他听到了一声声激昂高亢的龙吟,听到了狂涛怒浪般的水声,可他无法睁开眼睛,身体也动弹不了。

他的六识是活着的,但他的意识却像是被囚禁在万古深渊的最底层,黑暗,狭小,无法挣脱。晦涩的念诵声似古老的咒语,响起又寂静,寂静又响起,反反复复。当他感觉自己被这念诵声折磨的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一股幽香飘了过来,直接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这股香味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闻到它的瞬间,他便奇迹般的镇静了下来,那种快要崩溃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尽的念诵成了袅袅仙音。

下一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副壮观而又秀美的画卷,而他自己仿佛就身处在这画中。

仙山邈邈,紫雾沉沉。流霞飞瀑,落日霓虹。数百米宽的大河曲曲折折,在万丈高空中奔流而去。河水是紫色的,似一条紫色的丝带飘飞在遥远的天际。紫色的河水中,一条彩龙翻波滚浪,游玩嬉戏,卷起一大片紫河之水,腾空而上。紫河之水在空中亦化作一条紫色的神龙,与彩龙相伴而飞,俊逸非常。

耍了一忽儿,彩龙绕着紫龙缠绕一圈,那紫龙便定在了空中,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了。而彩龙则从自己眼睛上方的彩色鬃发中拔出一条扔了出去。那鬃发金光一闪,变成一片金鳞,径直飘向了定在空中的紫龙,最后落在紫龙的眉心,隐没不见了。

紫龙身躯颤了颤,突然又活了过来。他低吟一声,绕着彩龙飞了几圈后便朝紫河冲了下去,穿过河底,再次出现时已经化作一条金色的腾蛇,双翅轻拍,一路向下空盘旋而去。

耿溪云正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又一声龙吟响起。他一转头,便看到那彩龙将身躯晃了晃,突然变大了千倍不止,然后携无上威压,如天塌地陷般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惊呼一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彩龙在空中闪转数周,几个腾挪,将紫河之水冲的四散而飞。彩龙去势不减,一路朝耿溪云冲来,最后一声怒吼,轰隆隆的撞在了耿溪云的身上。

耿溪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他“哇”一声喊了出来。

接着,一切都消失了……除了眼前的彩波流转和浑身的疼痛。

“我……我还活着?”

耿溪云疑惑的自言自语问了一声。

他周身包裹在一团彩色的圆球当中,四周是一片水底世界……紫色的水底世界。神奇的是,水色虽然是紫色,但却并不影响视线,甚至可以说是“清澈透明”的。也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光线,将水底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水底四周有矗立的怪石,一个个气泡从水底冒起,朝上飘去。耿溪云抬头向上看去,入眼只有一片紫色,再无其他。

耿溪云心中嘀咕道:“这难道……是紫毒池的水底?乖乖,上面看起来那么一点点,底下怎么这么大?而且……我身上的光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我在水底呼吸!还有,为什么这么多毒液围着我,我还没事?”

他不明所以的想了一会儿,突然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被蛇妖打的伤竟然好了一点,他居然能站起来走路了。

心里乱糟糟的,他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于是也就不想了,他现在关心的是小金龙是不是也还活着。小心翼翼的四周走了走,边走边压低声音喊:“小金子,小金子,你在哪儿呢?小金子……”

他也不指望能得到回应,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小金龙被毒水溶化的准备。但突然从石山背后传来的一个小孩子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溪云,我在这儿,你快过来!”

耿溪云紧张的回道:“谁?谁在喊我?”

那小孩子的声音继续道:“哎呀,笨蛋,是我,小金子!你快过来,我在石头后面。”

耿溪云一听是小金子,顿时高兴的就要跑过去,但他突然想到,小金子跟他在一起几年了,也没说过话呀……于是又冷静下来,一边悄悄的向发出声音的山石走着,一边道:“你骗我,小金子根本就不会说话,你到底是谁?”

小孩子的声音不耐烦道:“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你才不会说话呢,你们全家都不会说话!你过来看看会死吗,啊?会死吗?”

其实耿溪云已经踱到了大石头跟前,小心的伸出头看着。石头后面,一个巨大的石锅当中,一条碗口粗细,和那黑蛇差不多大小的金龙正盘曲在里面,四只龙爪似乎正死死的抓着一个什么东西。他见耿溪云鬼鬼祟祟的偷看,于是气急败坏的喊道:“笨蛋,看什么看,赶紧来帮忙啊!”

耿溪云见果然是条金龙,虽然样貌和小金龙差了两三分,但他已经能够断定,这就是小金龙。那一举一动和那眼神,还有对自己这不客气的态度,都证明,这就是那条小金龙。于是赶紧跑过去站在金龙跟前问道:“小金子,你……你怎么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会说话了?还有,你抱着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金龙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抓着的那东西正在拼命的挣扎,眼看就要挣脱。他张着龙嘴吃力的说道:“还废什么……话呀,赶紧的,把九龙杯……拿出来!”

耿溪云连忙点头道:“哦……好!”

从怀里掏出九龙杯,递到小金龙鼻子跟前道:“呶,给你!”

小金龙都快要气炸了,吼道:“给我干什么?收了这东西啊!”

耿溪云又问:“怎么收?”

小金龙彻底无语了,朝自己抓着的东西指了指道:“直接把杯子口对着它就成!”

耿溪云连连点头,“哦”了几声,把九龙杯的杯口对着那东西贴了上去。那是个黑乎乎像蛋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前一刻还在拼命的挣扎,就在耿溪云将九龙杯贴上去的时候,只见呼啦一下,那东西突然间变小,呲溜一下被吸进了九龙杯里。小金龙因为抓那东西抓的太紧,一个不防,惊叫一声也被吸了进去。

蛇妖还在外面的洞里打坐,等着小金龙和耿溪云被溶化后进去大补一下。就在耿溪云将那黑乎乎的东西收进九龙杯里的一刻,蛇妖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脸的惊恐,随即噗通一声钻进了紫毒池里。

池底,小金龙已经从杯子里钻了出来,正和耿溪云大眼瞪小眼呢。还没说话,就听蛇妖大喊道:“是哪个王八蛋偷走了老子的内丹!”

耿溪云古怪的看了眼手里的九龙杯,问小金龙:“你偷了他的内丹?”

小金龙却不以为意道:“那又怎么样,我还要连他一起收拾了!”

话音未落,就见蛇妖阴沉着脸冲了进来。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耿溪云和小金龙道:“你们……你们怎么还没死?”

耿溪云还没说话,就听小金龙用稚嫩的小孩子语气说道:“溪云,今天我要吃蛇胆,你可不要跟我抢!”

耿溪云眼角抽了抽,退后几步道:“不抢,不抢,蛇肉留点给我就行,回去我要熬汤……大话快别说了,我怕你不行啊,咱们还是跑吧!”

蛇妖虽然被小金龙的气势震的心里一阵阵悸动,但听到他俩的对话,立马被气的咬牙切齿,咆哮道:“还想跑?拿了我的内丹,我要你们都死在这儿!”

说罢手一扬,一道黑光便朝耿溪云打了过去。

小金龙一声巨吼,摇头摆尾,龙嘴一张,挡在了耿溪云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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