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转瞬即逝,春寒也退的差不多了,桃花已经吐露芬芳,柳归晚坐在树下看着花骨朵发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赵合欢出手挥剑,剑气逼人,竟然斩开了几朵桃花。花瓣纷然而落,粘在柳归晚的发梢衣襟。桃花美人面,花面交相印。柳归晚的肤色白的有些吓人,平日里不涂胭脂的话,有一股病态的惨白,可现在的桃花反倒衬得她楚楚动人。
赵合欢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便听过嬷嬷称赞当今的公主,小小年纪便姿色倾国,是朝中一等一的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从小嬷嬷便把公主当做教养自己的模板。可是她不知道有一日,自己会和天之娇女做上同门。
这些日子,柳归晚脸上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是大难临头了一般,问她,她也不说什么,反而宽慰赵合欢最终比试的时候不要紧张。
赵合欢收了剑,走过去问道:“刚才这一剑怎么样?”
柳归晚将一片桃花握在手里,怔怔道:“甚好,我要是一朵花该多好?活那么几天,然后就死了。”
赵合欢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水,没有搭话。
柳归晚将目光挪回来,重新聚起了光,脸上也挂起了微笑。
“上次的糖还有吗?”
赵合欢摇摇头,“昨天是最后一颗。”
柳归晚垂了垂嘴角,“算了。”
“不过算起日子来,明日就是最后的比武了,你要加油呀!皇上今天应该也上山了吧。”
薛一封带着各门门主及其弟子恭敬地站在山门外,迎接天子。
柳归晚换上了宫装,原本在耳后编起来的双辫挽成了高耸的发髻,上面简单的插了一只翡翠步摇。
这次上山的不只是皇帝,连带着文武百官一起来观看这场比武盛宴。在这些人眼中,生死搏杀不过是供人取乐的谈资,只是皇帝做东请大臣们赴一场简单的宴席而已。
赵合欢看着诛杀自己一家的仇人,面无表情,麻木的跟着众弟子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自己的仇人,赵合欢心里没有半分丝毫的波动,没有恨意,没有愤怒,就像远远地看着一个陌生人而已。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自责。
皇帝将柳归晚扶起,握住她的手满眼疼惜,“这些日子受不少苦吧。”
柳归晚眉眼弯成一个统一的弧度,“多谢父皇关心,女儿不累。”
“赵合欢!”内侍尖细的嗓子打乱了赵合欢繁复的心绪。赵合欢敛了敛心神,走上前。
“参见皇上。”
皇帝弯下腰,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赵合欢对上一双阴鸷的双眼,眸色深不见底,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皇帝仔细的看了她一圈,放下手,“你将归晚照顾的不错,朕允许你现在随便杀掉两个人,不让他们还手。”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浑身冰冷的看着赵合欢,看着赵合欢手上的剑会砍向谁。
赵合欢低着头,盯着地板。
皇帝疑惑道:“怎么?你嫌少?”
赵合欢跪地行礼,“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的看着赵合欢。
皇帝反而笑道:“你想杀几个?”
“这场比试只有生和死两条路可以走,若让小女子选,草民就杀掉所有人,保住自己的生命。不如皇上在比试的时候多给草民几次机会,让草民搏的一线生机。”
此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合欢的身上,薛一封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合欢。
皇帝笑了笑,“好,朕希望你能够活着回来。”
待众人散去,赵合欢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独活。独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应该杀人吗?”赵合欢问
独活道:“斗场上,没人会顾及你的。”
赵合欢看着他,说:“我知道。”
皇帝直接去了柳归晚的屋子,揽住她的腰肢,强迫柳归晚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摁着她的头强迫她吞下一颗药丸。不出片刻柳归晚的身子开始发烫,双眼迷离起来。
皇帝满意的抬起她的脸,欺身靠近。
“霁雨。”景明敲了敲邱霁雨的屋门,自从上次吵完架后,邱霁雨就对他避而不见。
房中无人作答,景明索性坐在院子里等她回来。明日就是最后的比试,谁都可以输,唯独他们不可以。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也曾经说好一起仗剑走天下。但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从他们登上九霄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以后的命运。和命运斗争,不是景明的作风,景明会顺着命,顺着世道,在原有的环境中,将一切做到极致。
“你来做什么!”邱霁雨看到院子里的景明,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景明拿出一把鞭子,外面包裹着一层黑色的蟒蛇皮,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
“给你的。”
邱霁雨看了他一眼,“不需要。”
景明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你还要和我赌气到什么时候?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邱霁雨说道:“不回头了,我只是发现原来你跟我想的不一样而已。”
“我只是比你更能认清现实,我们一起往前走不好吗?”
邱霁雨垂了垂眼眸,又看向他,“一起走?可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一样。”
“可我的目标就是要让你幸福。”
邱霁雨半晌无话,两人呆站了许久,直到一个弟子来传唤景明,峰主叫他。
看着景明急匆匆的背影,邱霁雨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年的少年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一个有雄心抱负的男人了,自己还是那个停留在原地的小女孩儿,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整理好衣衫,柳归晚细细的擦拭着他的脸颊,颈部。看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后,娇滴滴的问道:“皇上,今天怎么没有见到田海啊?”
皇帝挑了一下眉头,“一个奴才而已,管他做什么?”
“平日里都是他来照顾我,一时间不在身边,有些不适应。”
“这三个月,他不也不在?”
柳归晚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自小便是他照顾的。”
皇帝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奴才,那天晚上他不小心把你伤了就得受到惩罚。”
柳归晚心里一惊,双手轻轻地捏着他的肩膀问道:“那晚其实是我自己磕着了,我怕父皇责罚,便让他帮我顶的罪,请父皇饶命。”
皇帝捏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饶谁的命?”
柳归晚连忙跪下,“还请父皇饶恕,田海自小伴我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是我不对,不爱惜自己,让自己受伤
皇帝捏起她的下巴,心疼道:“怎么哭了呢,饶了饶了。”说着抹去了柳归晚脸上的泪水。将她抱在怀里。
“放人可以,你拿什么来换?”
柳归晚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全听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