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普通人能做到穿墙么?“蔚迟僵硬的转过头问道。
“你和一个妖怪探讨这种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上一个见过的能穿墙的人那是在,那是多少年来着“应千帆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上却布满了一道道疤痕。
“啊,对那是300年前的事了,我就认识那么一个是实打实会穿墙术的人,要我说能够传到今天的可能性不大。“应千帆撇了撇嘴,“不过这可真的是缘分,墨风想要找的人居然就是你那个失踪了的学长。“应千帆挑起一根眉毛,“现在跟我说说你这个学长怎么样?“
“想都别想,我已经帮你回到过去了,现在该你帮我找学长了。“已经恢复平静的蔚迟,冷冷的看着他说。
“别紧张,小蔚迟,我对你的学长没有恶意,那好吧,让我们来找你的学长,正好我也有一肚子话想要问他。“应千帆靠在楼顶的栏杆上,懒懒地说。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只在半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他的踪迹,但是我的材料只能让我在那时候呆上三分钟。既然你能找到,我也就不用费力找材料了。“
“这个嘛,我刚刚在你那个学长身上闻不到气息,这我也没办法“应千帆说着遗憾的晃了晃脑袋。
“你说什么?“蔚迟瞬间觉得怒火中烧。
“别紧张,小蔚迟,我虽然找不到人,但是现在我有另一条线索。“应千帆神秘兮兮的说。
蔚迟又回到了现实的夜晚里,夜晚和白天的快速切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电影里的日夜交替一样。
蔚迟紧紧跟着应千帆,生怕他耍赖跑掉,蔚迟有印象,这就是那天应千帆追踪墨风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蔚迟问道。
“墨风甩开他那些同门叛徒时,把身上的一样东XC在了路上的一个隐蔽位置。“
“你跟踪他时看到的?“
“是的,他一定是怕自己被那些叛变的同门抓住,所以提前藏了起来。他没过多久就被他的同门扔下桥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所以他肯定还来不及去取这东西“应千帆分析的条条是道,却带着蔚迟停在了一辆小型货车前。
“他把东XC进车里了么?“蔚迟看着一脸尴尬的应千帆问。
“这底下我记得是一个井盖来着。“应千帆左右瞧了瞧,最后站在卡车中间说。
“也就是说,你要钻进车底去掀那个井盖了。“蔚迟走到空荡荡的驾驶室车窗前说。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应千帆看了看车底狭小的空间和一地的泥水,走到了货车车尾,一只手便把车尾抬了起来。
“这下你来抬井盖吧。“应千帆笑嘻嘻地说。
车底的井盖虽然是虚掩着的,可蔚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只把井盖挪开了一点点。
“那东西在哪啊?“蔚迟喘着粗气问。
“我记得是让他粘到井盖背面了,你再推开一点试试。“应千帆说。
蔚迟深吸了一口气,一只脚踩着井沿卯足劲把井盖推开了大半,眼看就能把井盖翻开时,蔚迟只感觉道一阵强光射进眼睛里。
“干什么呢!“只听得少了年纪的老头一声大吼,吓得蔚迟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滑进了下水井里,拼命挣扎时他只觉得手里似乎抓到了井盖背面的什么东西,然而都随着他的下落变的一片漆黑。
蔚迟睁开眼时,他又来到了那扇布满红锈的大铁门前。
步旅聪学长正在他的面前开这扇门。
门只开了一道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缝隙,蔚迟紧忙跟着侧身挤了进去。
空气里全是老木头发霉的味道,这里大概是旧桌椅的库房。
屋子里没有窗户电灯似乎也坏掉了,但是刚刚那条金色的光束从屋子深处透了过来,那个人就沿着这条光束向里面走。
蔚迟一边紧跟着,一边观察这道光束,它们居然是由一些像似荧火虫一样的闪烁光点组成。
这里比蔚迟想象中还要大,越向前光束便越强,光点也越密集,直到那人停在尽头那面墙前。
蔚迟为了看清那里到底有什么,只得绕到了他的前面。
然而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有些震惊。
地面上瘫坐着一个赤膊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和蔚迟一样的年纪,他的额头全是汗水,虚弱的靠在墙上。
从脖子开始到身上的大半皮肤,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尽数散发着奇异的金色荧光。这些伤疤有些交错分布,看起来像是一张金色的网套在他的身上,有些已经裂开,渗出的却不是红色血液,而是那些像萤火虫一样的金色光点,原来空气里的光点都源自于他的身体。
那个步旅聪蹲了下来,仔细检查那些伤口。
“你的伤还是很严重“步旅聪开口说道,蔚迟对这个声音并不觉得陌生。
“已经好很多了,多亏了你的药,你是一个医生么?“受伤的步旅聪平静的说,他的声音极其温柔,蔚迟听了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放松。
“不是,只不过我的妹妹曾经和你一样,我从我父母那里学到的怎么配药。“步旅聪在一旁漆黑的架子上摸索着。
“那你妹妹呢?她一定痊愈了吧“病人轻声问道。
步旅聪短暂的沉默了一会,蔚迟感觉到气氛似乎突然有些变化。
“嗯“步旅聪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这样啊。“病人没有再多问。
步旅聪从架子上找来了一些化学课上演示用的坩埚和酒精灯,他把这些东西在地面摆好,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呲啦“一声。
那团小小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四周,病人连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呼吸也变的更加局促了。
步旅聪快速的点燃了酒精灯,随即吹灭了火柴,又用一小块隔板挡住了照向步旅聪那边的光线。
“这样可以么?“
“没关系,可以的。“病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脸侧了过去,对那团火光格外排斥。
蔚迟这才明白步旅聪为何自始至终不用任何照设备。
步旅聪把随着带着的几个小瓶子从衣兜里掏了出来,蔚迟凑了过去,那里面尽是一些浓稠的棕色液体,打开瓶塞流出苦涩的草药味道。
他把那些依次倒入坩埚,加热搅拌。
“你为什么要救我?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只是一个怪兽而已。“在他熬药的间隙,原本安静的病人突然开口问道。
步旅聪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妹妹和你一样,身上也会发光,也被人当作怪兽,可我父母不那么想,他们把她照顾的很好,从来不觉得她是怪物。“
步旅聪熟练的把那坩埚里熬开的东西倒入一个玻璃容器里放凉,然后便快速的将酒精灯熄灭。
“不过我妹妹并不怕光“步旅聪补充说,然后有些警惕的看向那个病人:“你不会是吸血鬼吧?“
蔚迟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阴暗光线,他仔细观察那个病人,他的瞳孔居然也是金色的,散发着淡淡荧光,清澈见底。
“我不吸血,也不伤人,我只吃梦境“病人很认真的说道。
“梦境?“步旅聪搅拌着那滩粘稠的液体使其快速变凉,疑惑的看着他。
“比如,你做梦,有时会全记得,有时会记得一些,记不得的那些,很多都是被我这样的生物吃掉了。“
步旅聪听完笑了笑,像是在听一个孩子在讲童话故事。
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步旅聪蓦然问道。
“因为我偷了东西,这是惩罚。”病人默默的说。
“哦”
那滩此时已经冷却变为粘稠膏体的药,不再冒着热气。
步旅聪俯下身子,用一旁架子上找到的美术课上用的那种颜料刷子,蘸着膏体,小心涂在那金黄色的疤痕上。
一接触到药膏,那些荧光的疤痕便像吹灭的蜡烛一样,变得黯淡无光,恢复了肉色。
步旅聪就这样把所有疤痕都涂满了药,那些散逸的光点仍旧悬浮在空气中,犹如一条霓虹光带。
病人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步旅聪也松了口气,从自己带的包里抽出几件干净的T恤递给病人。
“谢谢你“那人一边用手撑起身子,把接过来的衣服穿上。
“你既然好些了,那我就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着步旅聪便提起背包打算离开。
“等一下“他拄着墙慢慢站起身,未等步旅聪开口,他便问道“你还在用那面镜子么?“
步旅聪忽然的睁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他。
“你瞒不了我的,这个屋子里和你的身上都有那镜子的气息,你已经发现那镜子的秘密了吧?“病人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并不像在质问什么。
步旅聪扭过头,默不作声许久才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是“。
“你要知道,那镜子所照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们改变不了的过去,那没有意义。“病人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亮通透。
“可它的确发生过!“步旅聪低声吼道,蔚迟看向那双眼睛,溢满了血色。
步旅聪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蔚迟感觉脸上突然有一种被火舌燎过的灼热感,紧接着瞳孔便感觉到了光线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2)
“什么?你这个学长失踪前还救了一只妖怪,真是功德“
澡堂的换衣间里,应千帆听完蔚迟讲述的一切后,不禁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还在抖,不是已经在热水里泡了一个小时么?“应千帆看着靠在暖风机旁的蔚迟说。
“把你泡在深秋的下,下水道里,看你冷不冷。“蔚迟一脸怨恨的看着他说。
“我不是很快就把你捞上来了么,要不为了给那个老头删除记忆,我当时就下去救你了。“应千帆说着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香水瓶在身上轻轻喷了几下。
“我,我怎么还这么臭。“蔚迟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依然还存有那股令他反胃的气味。
“我建议你多用一点这种名字叫,这东西叫什么来着?哦,对,沐浴乳。“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食梦兽么?“
蔚迟突然想起了那时学长照顾的那个奇特病人。
“食梦兽,是一种以梦为食的极其稀有的妖怪,他们很少现身,一些厉害的食梦兽甚至可以为人建造梦境。“应千帆说。
“可他和学长怎么会在一起?“蔚迟抢过应千帆的香水在自己身后喷了喷,却被差点呛出眼泪。
“既然现在找不到他人,那我们就得去拜访他的父母了。“应千帆说着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鲜艳的绿色戴帽卫衣和一条同样老气的牛仔裤,递给了蔚迟。
“来吧,祝我们合作愉快!“应千帆狡猾的笑道。
“才怪!“蔚迟愤愤的说。
要说起演戏,蔚迟是的确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历年的辞旧迎新的晚会上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可谓校园小品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所以当他穿上应千帆偷来的一身快递员行头之后,立刻感觉自己入戏了。
“你偷衣服给我打扮成快递员的样子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快递车也偷来!“蔚迟指着身后载满了包裹的电动三轮车。
“塑造人物一定要全方位的,绝对不能片面,这是曾经身为演员的我给你的忠告。“应千帆自信的说。
“好好,你说为了让我演的更逼真我忍了,可是你确定你自己能蒙混过关。“蔚迟瞪着正在扎自己的一头长发的应千帆说道。
而他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失踪的学长的衣服,他甚至还把学长那副学习时才会戴的眼镜给偷来了。
不过他去学长实验室去取他常带的眼镜时稍微废了一些功夫,因为最近实验室丢了的一副实验用的隔离面具,所以来往人员都会被严格确认。
“一点都不像好么,你真当他母亲是眼睛有问题么?“
“正是因为长得不像,所以其他才要更逼真,你看看我们的体型有差很多么?“应千帆问道。
“倒是差不多,不过学长是短发。“
蔚迟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这是年初时学院聚会时照的“
“还有更清楚一点的么?“应千帆看着那张照片里模糊的面孔摇了摇头。
“清楚一点的,他好像不怎么爱照相,啊,对了,我倒是有一张特别清楚的!“说着蔚迟翻了翻手机里接收的过往文件。
“这张是之前他摆脱我给他打印时嵌在文件里的,只是这是他大学入学时的照片,已经过去三四年了。“蔚迟说着把屏幕递给应千帆,那是一张蓝底的大头证件照,照片上的学长还未完全褪去少年意气,显得稚嫩了许多。
“就是这个了,你等一下。“应千帆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着跑去了厕所的隔间里。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隔间的门开了,而蔚迟看向从隔间出来的人时,差点惊到了下巴。
“学,学长!“
此刻从隔间出来的人正是年轻了三四岁的学长,无论头发还是瞳孔的颜色都别无二致,只不过那脸上显摆的表情和眼神里的狡猾提醒着蔚迟这绝对不是学长本人。
“易容术?“蔚迟把应千帆前前后后打量个遍,的确找不出什么破绽。
“没错,这就是我独家秘术,千相易容。“应千帆照着洗手池前的镜子,炫耀般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不过你这比现在的学长年轻了不少,更何况你的声音没有变。“
“那就没办法了,谁让你提供的照片时间太久了,不过到时候我会对他母亲施加一点幻术,在她脑中听到的声音就是她记忆里儿子的声音。“应千帆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刘海全都梳到了一边,漏出宽大的额头,
“这样才看着顺眼“他朝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学长是绝对不会把刘海梳上去的,你还是别费劲了。“蔚迟看了看应千帆镜子里的样子,憋笑说道。
“为什么?“
“你没发现他有点脱发么?“
学长的家在市郊的一片LC区,他母亲居住的那个小区已经很破旧了,门上的对联已经脱色想必是很多年没换了,蔚迟很怀疑入学登记册上的地址会不会早就变了。
他犹豫了许久才起敲响学长家的门。
沉默了数秒后里面才缓缓传出一个女人的干巴巴的声音。
“谁?“
“您好,快递。“蔚迟观察到猫眼已经变暗,想必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放门口。“女人冷漠的说懂啊,命令似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好的,给您放门口了,这是贵重物品,请您尽快擦查验哈。“,说完便赶快离开了,蔚迟心想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之后就看应千帆怎么面对这个奇怪的妈妈了,不过总归是儿子,应该不会那么刻薄。
“已经送到了,不过她没让我进屋。“蔚迟走下楼,易容成学长模样的应千帆正等在快递车前面。
“没关心,只要她打开那个盒子,催眠的条件就会发动。“
“我已经告诉她是贵重物品了,我刚刚下到一半楼层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估计她这会已经打开了。“蔚迟指了指他身后的快递车问道,“这个怎么办?“
“当然是把这些送完“
“你说什么?“蔚迟不可置信的看着学长那张此时变得极其欠揍的脸。
“我给快递的主管下了幻术,在他的脑子里今天就是你负责送这车快递,你得加油哦,幻术持续时间只到天黑,在那之前得把东西送完,把车换回去。“
应千帆说着拍了拍蔚迟的肩膀,头也不回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