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倒下后,蜥蜴老妇就带着他回到了教堂,索菲亚和伊沃紧跟其后,也一同回到了教堂里。
一片白色的天空,那是修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他躺在一人的怀里,那个人身上臭臭的气味,让修认出了她,她是那个蜥蜴老妇,那个十分讨厌他,不肯与他交流的蜥蜴老妇。
这个发现让修感觉到很奇怪,蜥蜴老妇为什么要守着他呢?而且他一醒来就看到了蜥蜴老妇欣慰的笑脸,这件事,始终让他感到不安。
“孩子,你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蜥蜴老妇说,她看着修迷离的目光,“你一定在临近死亡的状态里对吧?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蜥蜴老妇的精明和敏感,让修一时有些诧异,也让他内心的疑惑更加深浓,他知道,这个蜥蜴老妇变了,很有可能是在他把奥尔法除掉后,蜥蜴老妇就不再对他抱有防范的结果。
修轻轻的回答:“我看了一道蓝光,蓝色的雷龙在我的天空上盘旋,它不愿离开我,它还想留在这个世界里,它不想回到那个满是雷霆的元素世界,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承接住它了,它马上就会带着我的魔法离开这个世界。”
修声音里充满了惋惜和悲伤,这是在他一开始决定使用‘九天龙王树’后,他就看到的未来,在他的魔法根基狂妄的生长破裂,让‘九天龙王树’完全成形的时候,元素魔法使雷龙的离去就已是必然,他的魔法也在那时开始消失。
如今他一醒来,身体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对雷电元素的感知了,他那只曾紧紧握住龙角的右手也已经麻木。
“你想要它对吧?你渴望拥有魔法的活下去对吧?”蜥蜴老妇诱惑着说,声音忽然变得很甜蜜,“要是可以呢?你还可以要更多,你可以一直这么拥有魔法的活下去。告诉我你的想法,你是否是这样想的。”
蜥蜴老妇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虽然修不知道蜥蜴老妇究竟掌握着何种魔法,但是听蜥蜴老妇的语气,她一定有让修恢复魔法的能力。
“是的……。”修说,他提起了一点精神。
老妇人低下头,凑到修的耳边,小声的,秘密的说。
“你可以把它拉下来,让它属于你,永远的属于你,你知道的,你的心跳就快要停止了,你要活下去,就得把你的龙拉下来,如果它对你忠诚的话,它就一定会下来,你只需要夺走它的心就行,我知道怎么做,在它们龙的心脏里,藏着力量,强大的力量,那正是你一直追求的魔法。”
“龙心?”修想。
他的脑袋迟缓的转动着,脑海里忽然记起了一个关于‘龙心’的故事,不过他没法多想,因为他现在太累了,根本无法去细想那些久远的故事。
“你不明白,我渴望的,是它能留下来,而不是它的力量。”修说。
他的目光仍放在远处的天际,雷龙并没有离去,它还在守着修,修知道,只有当他身体里的魔力彻底干涸,那条雷龙才会真正的离去。
“你……。”蜥蜴老妇说,她停顿了一会,之后,认真的质问道,“你宁愿不再拥有魔法,也要那条蓝龙留下来?”
“是的,那是现在我唯一的想法,我并不害怕失去魔法,我害怕的,是失去它,我最亲密的伙伴。”
“为什么?魔法难道不是你一直追求的东西吗?它不过是魔法的附带品,你为何要执迷于它。”
“是的,我痴迷于魔法,我始终记得,当雷霆第一次游走在我掌心时的快乐,但是当蓝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后,关于魔法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你说错了一件事,蓝龙它不是魔法的附带品,它是我魔法的最终追寻之物。它本可以不出现,但是它回应了我,回应了无人陪伴的我,它来到我的身边,让我不再寂寞,并将更加精彩的雷霆世界带到我的面前。”
修的回答,让蜥蜴老妇很失望,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多希望你执迷不悟,哪怕背叛自己的元素魔法使,也要得到魔法。”
蜥蜴老妇的声音开始变得很温柔,不再有诱惑也不再有诡计。
“你大概很奇怪吧,我这个那么讨厌你的人,为什么会守着你醒来,又为什么在你醒来后,还问了你那么多问题,还想帮助你,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在你的魔法将要消失的时候,我给予你的诱惑才是最诱人的。”
蜥蜴老妇人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修的脸庞,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晚辈一样。
“我恨你,因为你是瓦罗特的徒弟,你身上有他的影子,有他可恶的身影,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他曾是我最骄傲的徒弟,他却背叛了我,捣毁了我龙之祭坛,把我弄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抛弃在亚西这个鬼地方,从我身边离开,投奔向光明魔法师道格,他毁掉了我的所有,就只因为,我渴望魔法、渴望力量,想要那颗熔岩火龙的心脏。”
“你是……。”修说。
修把瞩目在天际的目光,转移到了蜥蜴老妇的脸上,他看着蜥蜴老妇那张丑陋的脸庞,看着那些所谓的蜥蜴的鳞片,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个脏兮兮的蜥蜴老妇,是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红龙女巫,辛德瑞拉·琼斯,是那个把瓦罗特带入门的强大魔法师,那个比德利特王国曾经最强的女巫。
“是的。”蜥蜴老妇说,“我就是那个背叛了自己的元素魔法使,把自己的红龙从天空上拽下来,夺走它心脏的女巫,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却也得到了我不想要的,我的魔法一时之间无人能敌,我的身体却也越来越不像个人类,我沉寂在了力量中,连内在都不再像人了,当我渴望更多,把手伸向瓦罗特的熔岩火龙时,瓦罗特与熔岩火龙联合在一起的强大的力量,终于让我幡然醒悟,在我背叛了我的元素魔法使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己魔法师之路给走绝了。”
“修·斯金纳,我从未想过要帮助你,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就是去帮助瓦罗特或者一个与瓦罗特有关系的人,我对瓦罗特的恨一点都不会减少。”
蜥蜴老妇说,她转过头,把目光放到了天上。
“但是,我还是等着你醒来了,并且像一个傻子一样的问了你那些问题,我不得不承认,因为你,我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那些我无比怀念的东西,我苟且至今,唯一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偿还我的罪孽。”
“你知道在你醒来后,我为什么问你看到了什么吗?”
蜥蜴老妇说,她一直在看着天空,试图看到一些东西,一些修看到的,而她无法看到的东西。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被它们牵挂着,你很幸运,还能看到它们,并且它们也不愿抛弃你,我已经再也看不到了,我……,我这一生都不会再与它们有瓜葛,即使我的赎罪,它们也不情愿要。”
沉默,凝滞在蜥蜴老妇和修的远望里。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太阳躲开了,天空晴朗着。
蜥蜴老妇的眼睛在长久的凝望中化出了水来,轻轻地流淌着,沿着她脸上那些蜥蜴般粗糙的肌肤滑落。
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放弃了一个她坚持己久的执念,她闭上了眼睛,也是在决定放弃的时候,她扬起了嘴角。
蜥蜴老妇再次低下头,看向修,问:“修·斯金纳,你是否愿意以人类的身份作为代价,去换取陪伴在雷霆蓝龙身旁的机会。”
“我愿意。”修肯定的说。
蜥蜴老妇站起来,咬着牙把自己胸前的一块鳞片抠掉,然后把手探进自己的血肉里,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嘶鸣着,蜥蜴老妇从自己的血肉里,抠出了一颗微微发光的血色宝石出来。
她也在抠出那颗宝石的瞬间,面容骤然衰老,头发尽数变白。
“这颗红龙之心,将带给你生命的力量和强大的魔力,但是,你也将因此不再是一个人类,我用它创造了一个新的物种,你将区别与其他生物,成为独一无二的,‘龙人’,你将可以和龙族沟通,你将拥有强盛的生命力,但是每当你使用力量之时,你便将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变成半人半龙的怪物!所以,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愿意成为龙人,只要我的雷霆蓝龙能留下来。”修再次坚定的说。
红色的光在蜥蜴老妇和修之间闪耀着,一个生命在衰败而另一个生命则在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