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壮丽的‘九天龙王树’在凝结成形状最完整的时候,在威力到达最强大的时候,也很快就瓦解,并最终消失。
只余浓浓的硝烟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在‘九天龙王树’落下的中心,那个奥尔法所在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冒着白烟的深坑,奥尔法就匍匐在坑底,身上的盔甲脱落掉了许多,只有一些零散部件还扒拉在他身上,融在他的皮肤里。
在使用完九天龙王树后,修最后一点魔力也彻底耗尽了,他再次体会到了那种魔力被榨干的空洞,根基被挖空的虚无。
“我曾因为害怕这种感觉,而发誓再也不会这样。”
修说,他半眯着眼睛,浑身开始发冷发寒,那头守护着他的雷霆蓝龙,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天际。
他明白这次的结果,在使用出那个‘九天龙王树’的时候,修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这一次,他将不再有恢复的可能,他那本就受损的魔法根基,将因这次雷霆魔力的疯狂发芽,而彻底毁坏,不过他已经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绽放,让心里那棵最宏伟壮观的‘龙王树’出现在了世间。
深坑下,匍匐在地的奥尔法,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昏迷后,蓦然睁眼,伴随着苏醒过来的精神和缓慢进行的呼吸,他感觉头痛欲裂,嘴巴里含着腥咸的血,他努力的张开麻痹的嘴,淤黑的血随即流淌出来,他还没死,圣光自他的双瞳再次复苏,于金色的光中,他看到了从金黄天际降下的天使,圣光的手,再次伸向了他。
“我是不朽的。”奥尔法有气无力的说,“圣光是不灭的,我生命早已不属于我,它属于圣光,属于圣道,其他一切都无法带走它。”
他站了起来,被电得焦黑的双手,第一时间抓住了插在他身旁的圣剑。
在双手握紧圣剑的瞬间,奥尔法的力量开始慢慢回暖,游走在他体内的光,燃烧着他的骨头和肌肉,在一种持续不断的痛苦的酥麻中,奥尔法那些被雷霆电焦的肉体,都开始出现了恢复的迹象。
“你果然没死。”修说。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来到奥尔法面前。
奥尔法愤愤的说:“你还能坚持多久呢?修·斯金纳,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的魔力已经耗尽,就算你现在能暂时让我无法动弹,但是之后呢?我是不可阻挡的,你还能再召唤那样的雷霆吗?”
修闭上眼,沉吟了一会,他的手默默的伸向前,并抓在了奥尔法的手上。
修睁开眼睛,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奥尔法,说:“所以,在知道你可能用这些方法也无法打败的情况下,我做了一个决定。”
修的手一点点的用力着,抓着奥尔法的手指往外掰。
“不可能的,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拿的起它。”奥尔法激动地说,他预感到了修的接下来的行为,“你这个肮脏的东西,卑鄙的小人,把你的手从我的圣剑上拿开!你用雷霆电僵我?难道就是为了趁我不能行动,强行夺走我的圣剑吗?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奥尔法气得浑身颤抖,金黄的盔甲从他背后裂开,露出了他藏在盔甲下,扭曲变形的脊背,他的脊梁如同歪斜扭动的蜈蚣一般,在他的身上凸起着,冒着金光。
“你的脊梁?!”修惊讶的说。
在看到奥尔法脊梁的时候,修才明白奥尔法一直不死不灭的原因,才明白了奥尔法战无不胜的原因,圣光就储蓄在奥尔法的身体里,他奥尔法本身就是一件无坚不摧的魔器!
奥尔法冷冷的回答道。
“那是我为了拿起这把圣剑所付出的代价,那是我为了拿起这把圣剑所签订的契约,我的生命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刻起,就只属于这把圣剑剑,只属于圣道。如敲击石块的痛苦,在我的脊梁上一次又一次的打下,黑色的精华贯穿我的脊梁而过,我必须向他告诉我一生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那些都归于他,而我最终拿起了圣剑,充满了力量!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圣鹿骑士!”
奥尔法的手用力无比的握紧圣剑,愤怒的说。
“你这么一个凡人,根本不配触碰它,它是圣洁的,只属于圣光之物,把你的手拿开!我不允许你玷污它!”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修质问道,“你这样抛弃一切的成为圣鹿骑士,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王国的大公!为了圣堂教会!为了荣耀的圣光!”奥尔法激动的喊叫着,再次表现出了作为信徒的狂热。
“只是这样吗?无论对错你都只是这样吗?”修悲哀的说。
他认真的看着奥尔法,看着奥尔法瞳孔里的圣光,看着奥尔法迷茫的眼神。
“你真可怜。”修说,“你从未真正的拿起过它,你不过是圣堂教会的奴才,凯普洛大公的又一个活祭品,他用这把剑做代价,吮吸着你的生命,而你却自愿如此,如此愚昧,现在,我要让这一切结束。”
修看待奥尔法目光里,不再含有认可,他与奥尔法的这场战斗,已经有了结果。
这场把他们所有参与者都拖入狼狈泥潭的战斗,在修的心里已经结束,奥尔法无疑是落败的,因为奥尔法最后的坚持,只会让修觉得可笑,修不再是与奥尔法对抗,他脱离了出去,坐到了棋盘旁,看到了这场博弈中真正的棋手,那个隐藏在奥尔法身后的圣堂教会,‘天罚圣剑’的真正拥有者凯普洛大公。
修看着奥尔法,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弱者一样,这种姿态,让奥尔法感到羞耻,让奥尔法感到愤怒。
奥尔法讥讽道:“你才是可怜的人,看看现在的你吧,在那么多尝试都失败的情况下,你这个可怜人,居然只有来抢敌人的武器这一条路可走了,你才是真正可悲的人,就算你终结了我又怎样,只要你拿起‘天罚圣剑’你就注定会成为下一个圣鹿骑士,你不过是跟我争这个‘圣鹿骑士’的身份罢了。”
“不,我不会成为你,你并不是强者,所以你才不会明白我的用意,才会以那种弱者的思维来评价我的行为。”
修仰起头,高傲的说。
“我会让这把罪恶的剑屈服于我的力量之下!‘天罚’这个词,只属于我那翱翔于天际的雷霆神龙!天罚必将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我拥有的,正是你未曾想过也未曾敢去触碰到的东西,尊严!我不会让力量奴役我!我会以一个自尊的人的身份,去审问这把天罚圣剑,我要让那大公知道,他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天罚圣剑不再属于他!他的依赖于圣剑的生命长河终将断流!”
雷霆再次应召而来,在修的手里炸鸣,蓝白的电光在修与奥尔法之间不断迸发而出。
随着奥尔法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的被掰开,随着雷霆闪电暴躁四窜。
‘天罚圣剑’最终被修夺到了手里。
修咬紧牙关的抓着圣剑,灼热的圣光一窜而入,灼烧着修的肉体和意志,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的对面,凯普洛大公的影子由黑色的精华组建成形。
“很痛苦不是吗?”凯普洛说,“接受我的赠礼如何?我可以帮你消除那些痛苦,交给我吧,我可以给你力量,让你免遭这一切折磨。”
黑色的精华萦绕在修的四周,等待着修磕头认命,等待着一个钻入修身体的机会。
“这一切,竟是如此的愚蠢。”修说,“因痛而怕,那是一件悲哀的事,我的一生,注定会与这些痛苦纠缠不清,你永远都不可能满足我,没人可以解除我的那些痛苦,比起‘圣剑’带来的痛苦,那些电闪雷鸣的苦痛,在我成为雷霆魔法师起,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我,毁灭雷霆早已深入我的骨髓,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其中之一!‘圣剑’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武器,你为了生命的延续,而流放了它,如今,你并不在此,你将只能看着我,把它从你的生命中夺走!”
闪耀着夺目圣剑被修高高举起,雷霆自修的手掌传入圣剑中,赐予了‘天罚圣剑’全新的,闪电雷霆之力。
凯普洛大公的影子在蓝色雷光下,烟消云散,圣光尽数消失。
奥尔法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惶恐的盯着悬在自己头上的长剑。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成为‘天罚圣剑’的剑下之人。
修的双目闪烁着雷霆阵阵,他怒吼着,对着奥尔法挥剑用力劈下。
坚硬的鹿角头盔在一剑之下,彻底一分为二哐当落地,露出了藏在头盔里奥尔法那光秃秃的脑袋,以及他目瞪口呆的表情。
修的手在圣剑与头盔碰撞的瞬间,因强烈的震颤,几乎都要松开了,但是,他看着眼神中尚有一丝侥幸的奥尔法,他知道,他还不能松手,他只是破开了奥尔法的头盔而已,他要结束这个罪人余下的一切。
最后,修握着天罚圣剑,朝着奥尔法的胸口,猛刺了出去。
天罚圣剑炙热的剑身,刺破了奥尔法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他的所有防御都被自己的武器破开了。
炙热的剑身刺入了奥尔法的身体里,他痛苦的抽搐着,喉咙里撕扯出一阵阵哀嚎,像是小鬼可怜的求饶。
修再一次用力,直至剑身穿过奥尔法的身体,直至奥尔法的声音停止,修才拔出了圣剑。
在圣鹿骑士奥尔法倒下的时候,修也无力的松开手,让天罚圣剑落在地上。
修的身躯几乎是和奥尔法一同倒下的,他闭上了自己那双闪耀着雷光的眼睛,一直紧紧提着的力量全都被他放走,在这一刻,修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彻底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气,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