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法尔兰的天气温暖得有些让人讨厌,肖恩对法尔兰的第一印象是失望的,因为法尔兰没有传闻中雪国的模样。
在法尔兰,并不寒冷,而且看不到太多白色的风景,甚至抬头,还能看到火红炙热的太阳,像一颗大大眼睛,始终在看着法尔兰,让法尔兰被光明注视着,就连那高耸入云的大山,山顶的白尖也少得可怜。
肖恩觉得这很不正常,于是在约翰和格里斯接他去骑士团的时候,肖恩谈起了这事,约翰啧啧咂嘴,告诉了肖恩一些关于法尔兰的事。
法尔兰是变温暖了,这跟现在管理法尔兰的冬日教会有关,也跟法尔兰的原著民特纳人不断被抓有关。
听约翰感慨遗憾的语气,那是一件不好说明白的事,特纳人像是无辜的,被怀璧其罪牵连的种族,冬日教会为雪国带来了温暖的太阳,那么守护冰雪的特纳人就注定会被排挤,那是现在法尔兰大势所趋的事,没人能阻止。
大概在三个月前,最后一位特纳人,也被抓获了。
那是冬尽春初的时节,在还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特隆山上。
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女,光着脚丫子,在白色的森林中,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她扬起的头发上,还沾惹着红色的血丝,她那白如冰雪的脸蛋上,充斥着恐慌和悲伤。
“跑!你必须跑起来!希拉公主!”希拉身边的最后一位士兵,在倒下的时候,推着希拉向前,口中,重复着这句话。
希拉最后回头看了那个士兵一眼,遍体鳞伤的他,双手颤抖着,握住剑,义无反顾的朝着希拉相反的方向,朝着正压过来的金黄色的光,大声呼喊着,奔去。
一身黄金甲的追兵,快速的在森林里,流动着,他们健步如飞的出现在希拉身后,越来越近。
那些雪花破碎,树枝断裂的声音,不断在希拉身后响起。
希拉慌张的回头,看到了已经追到她身后的士兵。
前方的树木,绊倒了正回头观望的希拉,她摔倒了下去,扑到在雪地里。
还没得希拉站起来,士兵粗壮的手掌就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希拉叫唤着,挣扎着,哭泣着求饶道:“请放了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求你了!”
她的求饶,并没有起到作用,更多的黄甲士兵赶到了希拉的身旁,把她围在中间。
最后,金黄色的光笼罩在了希拉的头上,把她压了下去,直至她头脑发晕的昏睡下去。
“那太阳,才是值得我们信仰之物。”黄甲士兵们齐声说。
在法尔兰的皇家法院。
肖恩下庭没多久,他就撞上了一群冬日教会的人,希拉被他们架着,同样去往了那个法庭。
肖恩认得希拉,约翰把那天刊登的报纸给了肖恩看,‘最后一个特纳人也被捕获’的标题大大的,在报纸的第一页,希拉呆滞的脸庞就在那标题下面。
希拉看起来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被无端卷进争斗的中心里,实在让肖恩觉得可怜。
带着好奇心,肖恩重新回到了法庭上。
关于希拉的审判,都是些对于特纳人审判。
对于住在平原上的法尔兰人而言,特隆山上的特纳人,是代表了野蛮以及原始的东西,不受他们待见。
而对于特纳人而言,山下的一切都属于外面的世界,平原上的人,都是一些入侵者。
所以特纳人与法尔兰人,有着积怨已久的仇恨。
他们捍卫着各自的领地毫不退让,甚至时常想着对对方痛下杀手,满嘴都在流窜着仇恨的语言。
希拉是最后一个特纳人,在审判她的时候,法官把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罪责全都堆在了她身上,而法尔兰人则为此叫好称快,严肃的法庭很快就变成了狂热的集会。
肖恩不难理解法尔兰人那种能被轻易煽动的心情,那些常年被仇恨熏陶,暗藏戾气的血液,很容易发热。
他这会就正处在充满仇恨的火炉里,周围人热情的呐喊,以及对法官判决的不断拍手叫好,让肖恩越发的坐立难安。
但是,冬日教会并不满足于此,他们要求得更多,他们要驱逐所有特纳人,还要粉碎特纳人的冰霜之心。
法官很快就同意了冬日教会的提议,关于粉碎希拉冰霜之心的处罚,将在一个星期后进行。
在下庭的时候,肖恩发现了亚尼,亚尼脸色阴沉,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午饭是亚尼请的,在饭桌上,亚尼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亚尼说:“你看法尔兰,芳草萋萋温暖明亮,你觉得舒服吗。”
肖恩点头附和着说:“的确很舒服。”
亚尼喝下一口酒,细细的看了肖恩一眼,说:“但是你高兴不起来对吧?”
“我不知道……。”肖恩有些意外亚尼的敏锐,他为难的说,“能在冬天里看到太阳,感受温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我说不上来,我总有一种不是很愉悦的感觉。”
亚尼欣慰的说:“我很庆幸,你活着,还没那么肤浅表面,还没有因痛而怕,因喜而妄。”
他的眼睛垂下来,有些无奈的说:“法尔兰,挪耶法尔,她是寒冷北方里的王国,她不该如此温暖,那种冬天像春天,春天像夏天的日子,不是我们法尔兰人该过的,我知道,寒冷的冬天很难熬,但是,我们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应该做的,是学习如何在冬天里保暖,而不是把冬天变没了,现在的法尔兰很可悲,因为她的冬天正在慢慢消失。”
“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抓捕特纳人的行为,我知道他们的矛盾,我就站在那些矛盾的第一线上,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能让双方双赢的解决办法,一直在圆滑的处理这件复杂的事,但是,突然出现的冬日教会,一下子就毁掉了我这些年来苦苦维系的一切,太多人急功近利了,冬日教会简单粗暴的成效,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们所有的目光。”
亚尼越说越郁闷,在说到冬日教会的时候,他更是恨得牙齿磕碰作响,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
“你注意到那座黑灰色的特隆山了吗?”
“我注意到了,不好看,那些山腰上的峭壁,就像从嘴巴里伸出来的尖牙一样,丑陋而充满危险的气息。”
“你来的不是时候,以前,在特纳人还居住在那座山上的时候,特隆山是一座白色的美丽的雪山。”
“说起这个,我想问问特纳人的冰霜之心是什么?”肖恩想起了冬日教会最后的提议。
亚尼晃了晃酒杯,依靠在座位上,长叹一声,说:“那是特纳人召唤冰雪的东西,没有了冰霜之心,他们就无法再召唤冰雪,也无法再在寒冷的冬天里自由行走,粉碎冰霜之心,才是冬日教会抓捕特纳人最终的目的,可悲的是,大多数法尔兰人在享受了冬日的温暖后,都选择了支持冬日教会。”
法尔兰的白天很漫长,出乎意料的漫长,在送走亚尼,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后,肖恩才看到太阳有落下去的意思。
在野兽骑士团为肖恩安排的住所里,屯了很多食物,让肖恩有些意外的惊喜,他吃一顿接一顿的,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想着在法尔兰的事。
在法尔兰住下后,他是得到了很多接触格里斯的机会,但是格里斯像堵墙一样,冰冷坚硬,除了正事外,肖恩几乎都跟格里斯说不上话,这让肖恩有些失落,一开始对格里斯的兴趣也很快就没了,肖恩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格里斯那么一块老铁,有什么好探究的。
反倒是约翰,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让肖恩觉得有趣无比,约翰是个活泼的大嘴巴,什么事都没法藏,只要肖恩开个头,约翰就会自己把知道的一切都抖出来。
约翰说,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该明讲,但是他觉得肖恩是自己人,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搞得跟外人一样。
通过约翰,肖恩知道了关于那个兽人拍卖会的所有事,那个任务居然是从远在多波圣安的魔法师协会传来的,魔法师协会还派来一位名叫瑞琪·德赛的女魔法师来协助野兽骑士团。
瑞琪是新上来的第五大魔法公会,魔王之手教会的一员,她的魔法很厉害,特别是在对付兽人的时候,她总能让那些兽人屈服,所有关于兽人的审问,几乎都是靠瑞琪才圆满完成的。
约翰甚至还特意带着肖恩去见了瑞琪一面。
那是在瑞琪刚结束工作的时候。
瑞琪身材苗条,穿着白色的西装,带着一顶大大的圆边帽,手上还带着一副皮手套,看起来神秘莫测。
她见到肖恩后,很有礼貌的把帽子摘下,脱下手套,跟肖恩握手问好。
不知为什么,肖恩感觉瑞琪有些喜欢他,也可能是对于同僚的喜爱,瑞琪的眼睛总是流转在肖恩身上。
后来肖恩才知道,瑞琪和他是同命相怜的人。
瑞琪原本也是一个魔力匮乏的侍从,后来才慢慢成为了魔法师。
所以,瑞琪很了解肖恩,因为肖恩现在完全在走她走过的老路。
她激动的握着肖恩的手。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我太懂那种只能旁观的痛苦了。”
“不至于那样。”肖恩有些尴尬的说,他在和瑞琪接触的时候,心里不由的排斥她,原因肖恩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怪怪的,最后肖恩把那种感觉,归到了自己还不能适应被人热情对待的心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