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从这场拍卖会中逃脱的事,又或者被拍卖给了某个兽人后,他要怎么逃跑。
但是他一抬头,额头就顶在了冰冷的枪口上,转眼一看,是约翰在拿枪瞄着他的头。
肖恩酝酿了那么久,才酿出了一股子狠劲,才直起了身板,敢硬声硬气的思考,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对上了谁都得畏惧、害怕的死亡威胁。
“刚才可真惊心动魄。”约翰说。
他放下枪,大呼一口气,架起来的精神全都倒了下去,他也无力的瘫软坐下。
“肖恩,你是不知道刚才你经历了什么嘞。”约翰擦着额头上的汗,手心里的汗,开始把一切都告诉给肖恩听。
那是个关于兽人拍卖会的秘密抓捕任务,野兽骑士团为此谋划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而约翰说肖恩幸运,则是因为肖恩上车后,意外的做出来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挑着了担任卧底的白先生的包厢,才没有立即被抓,只是最后,肖恩还是被那些兽人用诡计骗了出去。
“既然是诡计,那白先生真的是狼人吗?”肖恩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是,不然他怎么当卧底呢,别忘了,我们是野兽骑士团,自然会有野兽在我们之中。”亚尼笑了笑,“很多事都是真的,但是那些事也没那么复杂,不必慌乱。”
“那些事没那么复杂,不必慌乱。”肖恩念叨着,细细的咀嚼这几个字。
他自从发现自己的处境后,好像的确有些想得太多了,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裹着作为受害者必裹的长布,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夜里,肖恩的身体重获温暖,舒服的依靠在后座上。
皮特在开着用魔能水晶充能的车,其余的人则都坐在车上,约翰的手里还拿着一些从拍卖会上搜集的证据,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白先生聊兽人的事情。
听起来白先生对于兽人颇有研究,基本上关于兽人的问题,他都能给出解答,这也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之所以能一直吸引肖恩的瞩目,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一个兽人一个人类,却是师徒的关系。
在一开始知道约翰是白先生的徒弟时,肖恩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约翰的师父应该是亚尼,不过亚尼却只是带约翰入团的人。
亚尼是个酒不理手的醉汉,做派洒脱随性,跟在他身边,倒也没那么拘束。
肖恩在看到亚尼的时候,一直有股熟悉的感觉,直到白先生若无其事的掏出‘启明星’,肖恩想起奥菲利亚的时候,他才明白了那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特立独行、自成一派,活得完全自我的强大的感觉,只有在他们身上,肖恩才看到了那种东西。
“那是我的,白先生。”肖恩在看到‘启明星’后,着急的开口。
“你的?你从哪得来的?”白先生冷淡的说,肖恩感觉白先生在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藏着刀子,要是他不说清楚,他就得遭殃。
“我……,是一位女士送给我的。”
“哪个女士?她叫什么?”
听着白先生越发冷酷的语气,肖恩心里凉飕飕的,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正被审问似的,只好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从到赫尔辛纳再到哈伦城堡,肖恩一五一十的,把那些事全都告诉给了白先生。
肖恩说完后,车上的人都沉默着,没人开口说话,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就连一开始在听故事时,露出好奇和兴奋的约翰,在听完后,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不再有变化。
沉闷的气氛,持续着。
白先生的眼睛最终从对肖恩的注视中离开,转移到了‘启明星’上。
“能还给我了吗?白先生。”肖恩小心的打破沉默,“我还得靠它去找格里斯·约翰逊先生。”
大概过了一会后,白先生突然看向肖恩,不断地上下打量着,肖恩感觉,白先生像是在重新认识他一样。
白先生把‘启明星’递给肖恩,说:“拿着吧,既然她已经送给了你的话。”
顿了一会后,白先生才说:“还有,你已经找到了,我就是格里斯·约翰逊,奥菲利亚要你找的那个人。”
肖恩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格里斯,想从格里斯的脸上盯出类似谎言的东西来。
但是他太稚嫩了,这种与一头老狼的对视,很危险。
肖恩很快就被格里斯眼睛里那种冰柱似的锋芒逼退了。
就好像一个不能接受的事实一样,发生了,而且那就是事实,肖恩只能委屈地承认。
原本在出发时,肖恩还曾对格里斯·约翰逊有过遐想,能让奥菲利亚挂念的人,一定是一位尊贵的伯爵,又或者是一位安享晚年的王者。
但是那些都不是,格里斯·约翰逊,只是一块生锈了的铁块,一头冰冷腐朽的老狼。
车子继续行驶着,约翰坐到了肖恩旁边,小声的问肖恩那次历险的细节,肖恩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他这会脑子里乱麻一堆,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看起来,他这趟旅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应该考虑回去的事。
他回去之后,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处理,那个被困在山洞里的星光少女,还在等着他。
关于星光少女的事,肖恩在经历了重回黑暗的梦后,他便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当初他会逗留在森林里,然后走进山洞,其实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事,只是那个时候他忘了曾经年幼时的承诺,最后才做了一个独自逃跑的选择。
尽管肖恩知道了自己走进那个山洞的原因,但他仍对山洞里的那颗蛋心存疑问,他虽然忘了大部分,但是他还是按照约定,去往了那个山洞,也唤醒了那枚蛋,只是最后,他没能把那枚蛋带出来,再者,他也在想,到底什么才意味着‘出来’。
他从山洞里离开后,就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魔雾鬼潮,那些东西,不就是在黑夜里,代表着黑暗,要带他走的老头吗?
他不认为自己抱着那颗蛋出来,就能从魔雾鬼潮中冲出去,就能从那个老头的手心里逃走,那些鬼魂的执念,那些黑暗的束缚,绝不是简单就能消除的事,就像是在赫尔辛纳的哈伦城堡里一样,要解除那里的诅咒,都需要赌上所有,费尽力气。
从挪耶法尔的边境到法尔兰,并没有肖恩想象中的远,挪耶法尔这个雪国的国都法尔兰,就是偏远的,依靠在雪山脚下的地方。
车子停下后,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消失,肖恩也跟着下了车,他站在生冷的硬土地上,并不想简单的离去。
他很不甘心,他觉得,他走这趟,目的好像已经不单纯了,他有种冲动,一种怎么说都要在挪耶法尔逗留一段时间的冲动,好像那里有什么在挪耶法尔等着他。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肖恩抬起头,看向了格里斯,他不再只是那个想要完成奥菲利亚的任务的人了,他现在是一个想要了解格里斯,了解奥菲利亚为何挂念格里斯的人。
在肖恩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亚尼给了肖恩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他需要肖恩在法尔兰里呆上几天,为审判那群兽人做证人。
肖恩当然是立马就答应了亚尼。
但是亚尼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藏着一些东西,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亚尼似乎想跟肖恩说什么,但是直到肖恩离去,亚尼都没有说话,在亚尼沉默的注视中,肖恩缓缓地走进了骑士团为他安排的住所里。
“抱歉了,肖恩,我得让你冒个险。”亚尼说,他的眼睛从肖恩逐渐消失的背影中移开,转头看向了黑灰色的大山,直直的盯着半山腰上那些岣嵝的悬崖峭壁,“也许你和你的黑马能帮我们一把,那些黑暗的东西,也许只有你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