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能否请您指点一下我,我到底该如何追寻,才能使这个世界重归于和平?”
许安佳缓缓开口,如此询问。
听得此问,张凡彻底地放下手里,普通百姓庶民用来伐木的工具,把斧头轻轻地放回地上,自己再席地而坐,低头沉思许久,最后只得无奈地微微摇头;
“抱歉,许安佳,我不知道。”
许安佳缓步走到张凡身前,以毕恭毕敬之姿,单膝下跪。
“父亲大人,我有许些逆言,还望您能静心倾听。”
张凡抬起头来看向许安佳,柔声开口;“你不用如此拘谨,坐着说吧,就当聊天一样。”
“不!”许安佳坚硬的摇了摇头,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请父亲大人宽恕,我更倾向于以下属的身份,向救世主发出恳求。”
“救世主?”听见这三个字的称谓,张凡忍不出发出自嘲的笑声。
他以复仇为最终目的,把这个世界搅得个天翻地覆,带来黑暗,带来杀戮,却能被称为救世主,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待张凡笑完,许安佳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请先允许我先从第二个问题说起;人灵两族之所以会开战,全是因为父亲没有完全尽到与能力相对应的责任。”
“二十四年前,父亲大人化身魔主,却因为念及自己曾经身为人族的身份,并没有将人族赶尽杀绝,也没有使人灵两族之间互相平衡,互相制衡,又或者是使其中一方受限制于另一方。”
“从某种方面来说,父亲大人仅仅只是替灵族接触了天魔诅咒后,就选择了逃避,才导致了人灵两族从始至终都一直站在对立面,相互敌视。”
“经过二十多年的累积,人灵两族之间,积怨已久的矛盾彻底爆发,于是形成了当今的动荡乱世,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至于要如何终结这乱世,终止战争,鉴于人灵两族之间已经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来说,则相对比较简单。”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只要使其中的一方彻底的打败另一方,结束这场种族之战,天下统一,便可迎来和平与盛世。”
说完,许安佳低下头去,候等着张凡会给出怎样的答复。
张凡则嘴角微微上扬,面带别样笑意地回问;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来请教于我?”
许安佳仰起头来,以坚定的目光与张凡相对视着。
“回父亲大人,这可不是只需用笔把答案填在纸上的笔试,必须要有一个英雄,来将答案执行于现实。”
“每当我们回顾历史,总结历史之时,往往总是能发现,那些被记载在史书上的伟人们,都会做出一些与时事不符,极其愚蠢而又错误的行为或者是决策。”
“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盲目的洋洋自得,自以为从中吸取了经验,认为自己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厚今薄古。”
“可我们完全无法看清,先人们实则早已将与问题相对应的答案熟背于心,只是碍于某方面的能力不足,又或者是因为某些无法逆转的因素,无法将答案正确的执行。”
“史书上足以流芳百世的伟人们,都有能力不足,力不从心的时候,如果换成我们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碌碌无名之辈的话,恐怕只会变得更加的愚蠢与不堪,遗臭万年。”
“而现在,就有有那么一位实力无人能及,强大到足以凭一人之力改变世界的英雄,就在我的眼前。”
“那所有人都可在嘴上空谈的答案,只有他能正确的执行。”
说着,许安佳看向张凡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炽热。
张凡却是并无过多的反应,只是缓缓张开嘴巴,淡淡的开口;“那天下统一之后,你就能确保一定能迎来和平与盛世么?”
许安佳毫不犹豫地答出一个字;“能!”
“就如二十多年前的神机阁一样,正如二十多年前,重天结界尚未被父亲大人您打破之前的九重天一样。”
“这个混乱的世界需要秩序来维护,需要阶级来划分地位,而不是过度的自由,让心有贪欲的人们,拿起武器便可以暴力的手段掠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更需要一个能让世人都信服及顺从的皇帝,来约束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张凡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个道理,我不知你是否明白;人们推翻皇帝,并不是不需要皇帝,而是想让自己成为皇帝。”
“可如果这个皇帝所建立起来的制度,能让每个人都丰衣足食,获得足够的保障呢?”许安佳如此反问道。
问得张凡顿时不知如何回言。
纵观历史长河,无论是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朝代更换,还是这片修真大陆上,神机阁这个屹立了足有上万年之久才倒下的常青树,都侧目印证了另一个道理;
盛世之下无起义,只有暴乱和谋反。
许安佳则再次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世上大部分的世人,都只是普通的常人。比起给予他们毫无秩序可言的自由,让他们鼓起勇气,以自己有限的能力去全力以赴的拼搏,才能换得与之相对应的劳动成果,他们更愿意在体制内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过活。”
“我知道父亲大人您无心再参与世事,可方才已经谈论过了,这个现在的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一位英雄挺身而出,才能迎来变革。”
“所以,我想恳求父亲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成为这个皇帝。”
“而我,愿意用我这条由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所赐予的性命起誓,我必将倾尽所有,使这个本就满目疮痍的世界不再被少数人的欲望困步在原地,让它随着多数人的期望向明天进发。”
听完许安佳信誓旦旦的誓言,张凡忍俊不禁地沉下头去;
“哼呵...就如秦始皇统一六国一样...”
许安佳自然是听不懂张凡的笑言,但她肯定不会像杨修一样,自作主张地去揣测曹操的鸡肋,安静地静候着。
笑言完这句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比喻后,张凡又抬起头来,悠然发出欣慰又自豪的感慨;
“都长大了呢...”
“你和小雨田都已经可以保护好自己,一人在这冷漠的世界里砥砺前行了。”
“但我很抱歉,许安佳。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我的确是选择了逃避。”
“我根本就不是救世主,也不是魔主,更不是什么英雄。”
耳闻张凡这一番似为拒绝而做铺垫的前言,许安佳眉头一拧,忍不住开口;
“可是,父亲大人...”
不等许安佳把话说完,张凡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打断了她。
“因为...”
张凡扭过头去,看向那一颗,自己挥动了一个早上的斧头,都未能将其伐到的树木。
“我已经失去了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资本。”
“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物,唯有逆来顺受的普通人。”
听得此言,许安佳顺着张凡的目光,一同看向那颗树木,于一瞬间,恍然明白了什么东西。
许安佳面色一冷,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张凡的身前。
尔后,许安佳伸出右手,死死地掐住了张凡的脖子,将原本席地而坐的张凡提离了地面。
看着因无法呼吸,而憋得满脸赤红的张凡,许安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嗜血冷茫,似要置张凡于死地。
一头失去了獠牙的狮子,即将被自己的养女亲手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