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如果你是为见养父以外的事情而来的话,那么现在...”
“你便可以回去了!”
说完,张凡直接转过身去,拿起斧头继续伐木。
斧子的斧刃被张凡用力地狠劈在树口,发出震耳的声响,木屑飞溅。
张凡劈得很用力,可就这么一颗小小的树木,却是能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动,仅仅只是飘下几片摇曳的树叶,缓缓落在地上。
许安佳继续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
虽然许安佳早料到张凡会拒绝,但没想到张凡会拒绝得如此的不留情面。
不过,许安佳可不打算就此无功而返,转而开口;
“非常抱歉,父亲大人,我只是想在与您见面的同时,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张凡没有说话,继续挥动着斧头。
许安佳则鼓足勇气,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敢问父亲大人,我要如何做,才能使人灵两族放下武器,终止战争,终结这乱世,让天下百姓重归于安居乐业?”
听得许安佳抛出的这一问题,张凡伐木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终止战争?
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张凡不由得歪头讽笑一声。
即便张凡对这个熟悉的世界感到无比的陌生,但从第九重天返回第一重天那历时一个月的地狱观光之旅,以及昨晚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所发出的感叹,都让张凡明白;
许安佳所言的那两项对于人权最基本的保障,在这个万物如刍狗的乱世里,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还不等张凡想出问题的答案,许安佳微微抬起头来;
见到张凡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有所反应,许安佳立马乘胜追击,继续追问下去;
“不知父亲大人可曾了解过,人灵两族为何要舍弃和平,拿起武器,互相杀戮,互相掠夺,引发战争?”
张凡垂下紧捏着斧子的双手,回过身来,看向许安佳;
“不曾了解过,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许安佳没有正面回答张凡的问题,转是站身来,走到苏妩的面前,再次双膝下跪,对其一拜;
“不孝女许安佳参见母亲大人。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安佳无以回报。”
“正所谓;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可安佳此命,还肩负着更为重要的责任,目前只能当断指可还,恳请母亲大人能宽恕于我。”
说完,许安佳右手取出储物戒指里的佩剑,直接砍向自己的左手小拇指。
无论是从肢体动作,还是从面部表情上来看,许安佳欲断指之为,绝不是演戏作秀。
如不想办法阻止,许安佳定会把自己的手指,留在这里。
“住手!”张凡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喝,希望许安佳能就此停下。
纵使张凡已经出声制止,许安佳的意志没有受到丝毫的动摇。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
许安佳左手的小拇指被整起利落的斩下,鲜血似流水一般从伤口处涌出。
若是换作他人,在此时都会因断指之痛而痛不欲生。
可许安佳,气定神闲,吹气胜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剪下一丁指甲一样。
俯身伸手挖开一个小洞,捧起断指放入其中,将其埋在在石像的脚下,埋在了苏妩的脚下。
张凡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地紧盯着许安佳。
虽然张凡与许安佳之间,并未培养起实质性的父女情感,但许安佳终究是他的养女。他也真真切切的照料过,曾经那个只会嚎啕大哭的小婴儿。
将其视为珍宝抱在怀里过,哄其入睡过,为其喂饭过,为其更换衣物过。
现如今,不管是这个他曾无比熟悉的世界,还是以往陪伴在他身边过的亲人,都变得如此的陌生,让张凡感到惶恐,感到不安。
张凡深吸一口大气,缓缓开口;“对你来说,断指重生,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不用如此苦肉计,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许安佳站身来,身子挺得笔直,面不改色地与张凡对视着;
“回父亲大人,这并不是苦肉计,我也不会利用修为,催指重生。”
许安佳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源源不断从断口处涌出的淋漓鲜血。
“我会让这伤口永远的留在我身上,只为时刻警醒我自己,这就是不报养育之恩的惩罚。”
“为什么?”张凡缓缓开口问道。
许安佳垂下左手,任由猩红色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
将翠绿色的草叶染红,将黑黄色的土面染红。
“无论我的行为是否有意;是否无心。也无论是否正确;是否错误。只要是我而为之,只要事情已经发生,我定会为其所带来的影响承担起一切后果。”
“不管这后果是胜利的凯旋之歌,还是失败的追责之罚,我都会如此。”
“这便是我所寻找到,如何让自己立足于世的生存之道。”
许安佳的宣言,一句一字清晰入耳,让张凡不知所措。
看着许安佳脸上冷静至几乎可以用冷漠和残酷来形容的表情,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忽在张凡的内心油然而生。
自己尚未尽到抚养义务的养女,时隔二十多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用另类的方式告诉自己;
即使没有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我也能顺利的成长。
成长为一个,如你一般冷酷的大人...
张凡抬起头来,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
吸气时所发出的呼吸声,颤抖不已。
许安佳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纱布,用力的缠绕在断指上;明明可以用灵力来治疗伤口,却选择以最原始的方式来为自己止血,好似伤口不会痛一样。
虽然许安佳从始至终都未曾外流出任何一丝别样的情感,但红润的嘴唇开始变得苍白,白皙的额头冒出几丝晶莹剔透的冷汗。
伤口不会痛?
呵...
怎会不痛!
许安佳是一个拥有着正常感官的正常人,肯定会感觉到痛。
她现在痛不欲生,痛得只想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但,有着太多太多大于个人感情的事需要去做,许安佳只能把七情六欲都深埋在心底,去完成在她眼里,更为重要的使命。
包扎好伤口上,许安佳望向张凡。
“父亲大人,能否请您指点一下我,我到底要怎样去追寻,才能停止杀戮,才能让这个世界重归于和平?”